诸宸:爱情给我
在亚运会前夕采访诸宸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几经辗转,在其恩师徐俊的牵线搭桥下,诸宸向记者敞开心扉,在长达一个小时的电话采访中,畅谈了她在多哈生活的点点滴滴。
教育女儿是难题
记者:两个多月前,你把女儿朱墨送回温州老家,现在通过什么方式与女儿联系?
诸宸:打电话,有时候也会上网,通过视频。当然不可能每天打,但还是很频繁的,还是很想女儿,她刚刚两岁嘛。
记者:你们现在教她什么语言,是中文还是阿拉伯语?
诸宸:其实小孩的语言能力超出一般人的想象,我们还是比较顺其自然。比如在国内大多数时候就说中文,在卡塔尔就说阿拉伯语,另外,由于我跟老公交流是用英语,所以也教女儿一点点英文,但她只是会一些简单的单词。
记者:打算以后让她接受什么样的教育,是以阿拉伯教育为主吗?
诸宸:这对我们来说是比较难的一件事情,很难决定。我在这边碰到的一些中国朋友都遇到这样的问题。我听专家说过,小孩需要一种主要的文化,否则的话可能就容易学乱了,这不是语言的问题,而是文化思维的问题。
跟公婆相处融洽
记者:大家都知道你很孝顺,现在跟父母联系多吗?
诸宸:差不多吧,大概每次给女儿打电话的同时会给父母打电话。我妈妈的眼睛不是很好,她大多数时间住在上海治疗,偶尔也会回温州看看我女儿还有我姐姐的孩子。
记者:跟这边的公婆处得怎么样?
诸宸:很好。公婆他们人都很好,比较开朗。总体来说,卡塔尔人还是比较友好,惟一的就是他们做事情节奏会比较慢,刚来卡塔尔的人会有点不习惯,我刚来时也不太适应,这里人做事速度有点慢。
记者:你在家做家务吗?
诸宸:不做家务,家里有保姆。卡塔尔的保姆特别好,都很踏踏实实地干活。我们家的保姆是印度人,我们觉得挺好的。保姆的妹妹、表姐妹和妈妈都在我老公的亲戚家做保姆。
夫妻之间不切磋
记者:你的业余生活做什么?单调吗?
诸宸:卡塔尔人的生活比较休闲。有时候去海边,游泳,钓鱼,我还学了点初级的潜水。有时候会去农场,去吃烧烤什么的。单调倒谈不上,当然这边玩的东西是没有国内多,不过我在国内也不是玩得很多。还有上网,我觉得也够了,有时候还会出国比赛。也希望通过你们媒体,告诉国内关心我的人,我过得挺好的。
记者:你们夫妻互相切磋棋艺吗?你有没有教教他?
诸宸:没有。他的水平还是比我高一些,他等级分有一段时间比我高100分。最近可能比较接近,他退步了,我进步了,但也比我高50分。
记者:你老公的家庭背景到底是怎么样的?
诸宸:我老公现在没有任何职务,只是一名职业棋手。顺便说一句,我公公早就退休了,已经70多岁了,并且从没担任过什么棋协主席。他一辈子还是蛮曲折的,年轻时候还曾为卡塔尔的外国军队服役。我老公家是跟王室有点“沾亲带故”,但卡塔尔人口少,这种情况很正常,但也只是这样,并不代表什么。我老公家在这里是很普通的,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当年我老公给我打国际长途电话都打得没钱了。
爱情来了就去爱
记者:你现在怎么看待爱情呢,还坚持爱情至上吗?
诸宸:我觉得如果爱情来临了你就去爱吧,因为爱情不是常常光顾的。有的缘分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但爱情到底是什么很难说清楚。至少我的爱情到目前为止给我带来了幸福生活。幸福生活不是说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摩擦,我和老公也会吵架,这个是很正常的。如果吵架了,不要气馁,只要正确去面对就行了。
记者:你的博客好像经常流露出忧郁的气息?
诸宸:我以前是比较偏忧愁一点,我老公比较开心派的,我觉得这个对我很重要。当然,人不可能天天都很开心吧,我只是真实地流露,开心了就写,不开心了也会表达。我不可能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大家心目中的一个形象。比如,以前老叫我“美女棋后”,这给我很大的压力,因为人总是会衰老的,并且下棋的会老得更快。我只是觉得有些东西你去辩解它是没有用的,生活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记者:在你的生活中,哪个最重要,爱情、女儿,还是棋?
诸宸:要我说,是家庭最重要。家庭包括父母、女儿、老公。而国际象棋带给我很多的朋友。
新华社记者 赵仁伟 应强
“忘记”诸宸
预测热点成为历次大型运动会开赛前的例行文章,比如“诸宸代表卡塔尔队参赛”,网上还看到这类文字:“如果赢了,中国媳妇诸宸会有多尴尬?”
诸宸确实是热点,她对阵昔日中国队友的输赢,也是热点,但是诸宸赢了棋为什么会尴尬呢?
一些国人在看待中国运动员尤其是女运动员改入他国国籍时的视角,显然还没有做到与时俱进———其实,时间最能给人以智慧。站在一个节点回溯,往往感慨不已。
12年前的广岛亚运会,一个叫小山智丽的人被批得体无完肤,“汉奸”“叛徒”“卖国贼”……诸多标签、大帽子滚滚而上,因为这个原名何智丽的人战胜了中国选手,而且赢球的时候她还很开心。
12年过去了,何智丽已被淡忘,当年寄托于愤怒情绪之中的口诛笔伐,事后也确实让国人自省有些过度,对当事人也多少有了点理解。
这种过度愤怒是解析一些国人某种隐秘心理的最好案例。想当年,“天朝大国”的女子多是作为一种礼物外嫁“番邦”,笼络对方时是“赐婚”、因弱示好时是“和亲”。在高度封闭的经济社会文化环境中,女性基本被完全控制,外嫁也不意味着失控,因为她们是带着使命离别家国的。
晚清以降,“泱泱大国”屡屡受辱,自信心受到严重打击,时人媚外与仇外心理并存,过度自尊与极度自卑交织,敏感而沉重。
多少年过去了,多少事物都在改变,但某种微妙而暧昧的心理还顽固地潜伏下来,等待一个诱因而发作———这也许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改变。令人欣喜的是,这种过度愤怒,动不动给人贴标签、戴帽子的人与事,虽然免不了,但越来越少了。
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学会从一种人性的、情感的角度去看待一个人的选择,甚至连“宽容”二字也少说了———人家本来就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你高高在上地“宽容”?
多哈亚运会越来越近了,新一轮的新闻竞争即将开始,希望就像中国棋院院长王汝南所言:“诸宸的问题已经结束了,大家今后应该‘忘记’诸宸,理解她、尊重她的选择。”
这种“忘记”,是忘记诸宸身上本不应该背负的沉重的负担,不要制造所谓的“诸宸事件”,更不要拿神圣的“爱国”二字,当成追求发行量、争夺“眼球”的恶性炒作。
新华社记者 肖春飞
【印象】
落棋无悔 人生无悔
“很可爱,很好玩,很想她。”远嫁多哈的前中国棋手、国际象棋女子“大满贯”得主、拥有男子和女子双料大师头衔的诸宸聊起的第一个话题就是自己的女儿。一谈起女儿,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潮湿。
一度引起关注的诸宸这次将代表卡塔尔出赛,与过去的队友对阵,又成为国内的热门话题。然而当我们打通了诸宸的电话,与她聊起家常,遥远而普通的诸宸走近了我们。她讲她的女儿、她在卡塔尔的生活、她的朋友、她的家庭。细软的声音带给了我们一个真实的诸宸:一个爱女儿的妈妈、一个孝顺父母的女儿、一个贤惠的妻子和媳妇。
说到亚运会目标,她说发挥正常水平就行;说到亚运会后的打算,她说是回国看女儿和妈妈———为了备战亚运她把女儿送回了国内,比赛结束后她会回国把女儿接回来,爷爷奶奶也想孙女了。说到爱情,她说爱情给她带来了幸福的家庭。现在家庭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而国际象棋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快乐地下棋、相夫教女、别无所求。
采访中诸宸想传达给我们和大众的信息是她在多哈挺好,她对关心她的国内朋友表示感谢。“其实大多中国人对阿拉伯文化了解并不多,人们是因为不了解而产生误解”……“国内朋友们对我的支持已经与我的生活融为一体,我最想说的就是感谢他们。”
“为什么不多谈国际象棋本身呢?”当记者试图去问改换国籍、中国对手这样的话题时,诸宸会有意无意地打断。“有些东西你去辩解是没有用的,生活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显然,外界的一些可笑的误解、荒唐的成见、无端的猜测干扰了她的心情。
的确,在经历跨国恋情、下棋称后之后,诸宸进入了人生中另一重境界。但毫无疑问,是国际象棋给了诸宸几乎生命中的一切。至今每天下棋四五个小时的诸宸说:“下棋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
诸宸平时喜欢上网,在网上看中文书,两个月前她还开通了自己的博客。对一些不实报道她也以平常心看待:“也许是我表达的问题,也许是记者表述的问题,有些报道的确给我带来困扰,但这可能对新闻报道来说很正常。我只想告诉人们一个真实的我。”
实际上,诸宸还是那个诸宸,那个温柔忧郁的温州姑娘,那个孝顺倔强的女儿,那个幸福的妻子和母亲,那个棋风犀利的美丽棋手。正如诸宸在自传中所写的那样,落棋无悔,人生无悔,“即便会面对困难,会遭遇烦恼,但那些都会是追求理想的代价,我愿意付出和承担”。
新华社记者 应强 赵仁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