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说的乡下人,绝对没有贬义的意思。我在波士顿住了几个月之后,习惯了宁静的生活,习惯了在路上看不到多少人,有一天突然来到纽约,走在夜晚的时代广场,我说乡下人,指的是这种环境的改变带给我的那种震惊的感觉。呵呵,那一刻,我成了一个乡下人。
那种震惊,是因为满眼的高楼带给我的压迫感,是因为闪烁的霓虹灯刺激了我的眼睛,是满街流动的人群,带给我的那种头都快痛破了的感觉。这是一种从宁静到喧哗的刺激,相信很多人会很喜欢纽约那种无可替代的繁华,那种不夜城的氛围,可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赶快从人群里“突围”,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
在香港,走在铜锣湾、旺角,那些地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你是生活在现代都市里面。来到波士顿,虽然只是几个月,但是我已经很快习惯了这种安静的生活。虽然每天走在校园里的脚步依然很快,但是我的心却没有了在大城市被人拥挤着的那种紧迫感。我想,在大城市工作和生活的人们,很有一些是希望自己能够在不那么拥挤的地方居住,舒舒服服地呼一口气的。
我的很多朋友居住在美国一些小镇上,虽然生活没有大城市那么多的色彩,也感受不到现代都市的时尚气息,但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毕竟自己的生活环境、生活质量是最重要的。意识到这一点,那么无论多么现代化的大都市,对于他们就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了。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对于有些人来说,纽约实在又是一个太有吸引力的地方。这个城市,不管在什么时间,你都不会相信它会休息,它总是精神抖擞的,它的活力带动这些人也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一个中国学者最近谈到上海,他认为,一个过于现实的城市,是形成不了大文化的。纽约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个现实的城市。在这里,开车,如果你不抢先占道的话,交通堵塞的时候,你就会吃亏;在这里,你要找出租车,如果不和别人争抢,那你就只能在路边苦等了。在华尔街工作的人们忙着争分夺秒地赚钱,纽约可能是美国唯一一个看人会从衣着看起的城市。可是正是这样一个现实的地方,却是一些文化人最喜欢居住的地方。在这里,商业味十足的百老汇表演,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化。
其实一个地方,不管是繁华也好,还是安静也好,现实也好,还是空气里充满了理想的味道也好,每个城市只要有自己的特点,有自己的个性,就是一个能够产生文化的地方。文化没有绝对的大和小,文化没有绝对的好和不好,文化是一种没有办法去用文字定义的东西。如果总是要追求这些表面上的文化,那么一个城市会不会反而变得不伦不类,没有灵魂了呢?
闾丘露薇:2003年,她是首位进入巴格达的华人女记者,被誉为战地玫瑰。现在美国哈佛大学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