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浙江收废旧钢铁开始,许半夏一心想要进入钢铁行业,面对国有大型企业、外资企业、外省钢铁企业、本地小钢铁制造企业等复杂的社会关系网,许半夏巧妙利用这些企业之间的关系,周旋于各关系的关键人物之间,寻找商机。在“哥们”童骁骑和小陈的帮助下,一步一步建立了在圈子内的信誉,完成原始积累……
流年不利
付科为难地看看同事,又看看两个公安,道:“小许,不是我故意为难你,我们也是背着死命令的,必须拿到现金或者支票。你这房产证什么的不行。不如你现在想想办法,问你的亲戚朋友借点钱过来?”
许半夏想,屋漏偏逢连阴雨,亲戚朋友都刚刚被她筛了一遍,哪里还找得到能拿得出钱来的人?她抬头对惊在一边的高辛夷道:“你等下跟阿骑两个到我住的地方去,这是保险箱钥匙,密码是我的生日,阿骑知道。你叫他拿着里面的房产证过去找冯总筹这笔钱,我为了那些俄罗斯废钢,可借的朋友都给我借遍了,大概只有冯总还拿得出这笔钱来,他拿不出的话,他也会帮我想办法。你听明白了吗?”
高辛夷点头,眼睛里满是恐慌。
许半夏见此叹了口气,人倒霉了,喝凉水都要碜牙,有什么办法。起身道:“我跟你们走吧,不过付科,我又不是故意偷税漏税,你们都查清了的,处罚就免了吧。”
付科不好意思地道:“暂时只补缴欠税,其他处罚之类的决定,以后再说。”
许半夏听出这口气有点松动,心想应该是可以疏通的。可是又怎么样,十几万看来是非缴不可的,不知道童骁骑筹不筹得来这笔钱。而且,谁都知道拘留所是什么玩意儿,不放心地问:“付科,我态度那么好,不会让我进去跟那些小偷、妓女混一起吧?”一边说一边跟着他们出去,两个公安一左一右地夹着她。看见他们走出办公室后,高辛夷就飞快地如小野猫一样地窜出去找童骁骑。
那个年轻的税务员驾车,付科坐在前面,许半夏坐在后面,身边各坐一个警察。付科自觉有点内疚地回头道:“小许,感谢你这么理解,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上头这次下的是死命令。”
许半夏无奈地道:“你们吃的是公家饭,也是执行公务。”她心里却不是这么想。许半夏竭尽所能,把以前做服装时候学到的粗口恶骂全数拿出来在心里演示了无数遍。不过到了里面,给她的待遇着实不错,住得清清爽爽的。已经错过吃饭时间,许半夏只有忍着饿双手一撑跳到一个空的上铺,就当是强迫减肥吧,睡觉。相信冯遇会帮她解决问题,这毕竟不是六百万的大数目。
模糊间,听见同室的那几个女人忧心忡忡地轻声议论,大致也是汕头税案,可见她们也是天涯同命鸟。不过她们或有兄弟或有丈夫在外面筹钱,她许半夏……不,阿骑难道不是兄弟?冯遇也是大哥。没什么可愁的。她本来就是个倒地就睡的人,这会儿无事可干,肚子又饿,还是睡觉最能解决问题。
午夜梦回,不,哪有这么浪漫的睡醒法,许半夏是饿醒的。耳朵此刻特别清亮,听见外面的脚步声,邻屋的细小话语声,还有本屋的一个女人压抑的哭声。哭,有什么好哭的,要哭也轮不到别人,她许半夏第一个有资格哭。
只是她要是没法出去,明春的市场她还怎么仔细把脉?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出去是迟早的事吧。许半夏只觉得这只“酒精考验”的胃饿得一阵阵地抽着疼。哪里可以找到吃的呢?许半夏咽了口唾沫,无望地驱赶着脑子里这个时候车轮大战似的冒出来的烧鹅倩影。
不知怎么的,脑袋里忽然闪过那回机油污了滩涂的当天,那个捻着念珠的老太太嘴里说的话———“不得往生”,今年流年不利,难道真的应验了老太太的诅咒?但随即许半夏又笑了出来,什么玩意儿,疑心生暗鬼。今年钢材市场跌价,多少人亏了老本,难道都是洒污油了?又不是洒狗血。但是老太太的身影却在这个寒冷又孤寂的铁窗之夜,在许半夏脑袋里深深地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