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背着书包，来到“兴达老年公寓”

　　这里是她的“家”

　　30位老人，就是她的“家人”

　　婷婷13岁，爸爸去世了，妈妈还在，但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对她不闻不问已经很多年，亲戚也不愿收留她。今年2 月份以来，建邺区妇联将她安排住进了老年公寓，和30位老人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家。

　　一间房，她与3位奶奶

　　11月2 日晚7点，兴达老年公寓。

　　一个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回来了。她一边走一边哼着周杰伦的《千里之外》，脸上挂着笑容。她，就是婷婷。

　　她住在03号房间。房间不大，中间并列铺着3 张床，床上躺着3位老奶奶。其中两位已入睡，还有一位正躺在床上看电视。“沈奶奶。”小婷婷一边打招呼，一边把书包放在墙角的一张小床上。这张床大约只有1.5 米长，0.5 米宽，“你的床？”记者问。她点点头。“够长吗？”“腿弯一点，刚刚好。”她露出甜甜的笑。

　　“还没吃晚饭吧？快去吃。”沈奶奶嘱咐她洗完手后再吃饭。“哦!”小婷婷乖乖地应了一声。老年公寓的阿姨，给她留了一碗面条。可能是放的时间长了，已经结成饼。小婷婷放在微波炉里，转了3分钟，就大口大口吃起来，感觉面条很香的样子。“好吃吗？”“有点烂。”小婷婷说，其实她更喜欢吃硬一点的面条，不过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喜欢吃烂面烂饭，她只能将就了。

　　吃完饭，小婷婷赶紧写作业。没有凳子，她就坐在床边。担心影响奶奶睡觉，她只开一盏小台灯。此时，一位姓杨的老奶奶，突然爬起来，说：“我要喝水。”小婷婷很熟练地在一个盛着半杯水的玻璃杯里，加了点热水，递给她。

　　奶奶们行动不方便，想喝水，要开灯上厕所，都是小婷婷帮忙。她也很愿意帮忙。她说，能维持现状，她很满足。

　　每天早晨6点，沈奶奶会准时把她叫醒，催她上学。她睡觉很沉，闹钟总闹不醒她，爸爸在世时，也会在每天早晨6 点钟叫醒她。

　　爸爸去世，妈妈“失踪”

　　在婷婷的记忆中，童年常去的地方是麻将档。爸爸妈妈都爱打麻将。有时，爸爸妈妈会把她抱在怀里打麻将，有时就让她一个人在麻将档里看电视，或自己玩。中午，她就和爸爸妈妈一起在麻将档里吃饭。

　　和妈妈一起呆在麻将档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2003年8月，爸爸妈妈离婚了，她被判给父亲抚养。妈妈个把月，甚至几个月才来看她一次。上了中学后，妈妈再也没来看过她。

　　2004年4月的一天夜里，爷爷突然在厕所里大叫起来，她跑过去一看，发现爸爸倚在墙上“睡着了”。爸爸一句话也没留下，就抛下她“走了”。

　　此后，她和爷爷住在二伯伯家。不过，2006年2月，二伯伯把爷爷送进了老年公寓，同时以没有抚养义务为由，把她送到了建邺区妇联。

　　“他说他有高血压，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照顾小婷婷。”兴达社区主任刘丽华说，婷婷的二伯伯把她丢在建邺区妇联后就走了。小婷婷不吭声，也不追，只是“吧嗒吧嗒”掉眼泪。

　　考虑到二伯伯就住在兴达社区，建邺区妇联便让刘丽华将小婷婷安排在兴达老年公寓暂时住下。这一住就是10个月。

　　偶尔，小婷婷会看到二妈、二伯伯在小区遛狗。不过，她只会远远地看一眼，然后绕道而行。

　　喜欢到同学家玩

　　前天，小婷婷和同学小雨约好到她家写作业。“你喜欢到同学家？”记者问。她笑眯眯地直点头。

　　小雨给婷婷准备了一个桔子。两个孩子以最快的速度写完作业后，便开始聊天。从同学聊到周杰伦，一会又谈起《绝对唱响》。

　　“小雨家好玩！”小婷婷说，写完作业后，还可以和她一起听歌。周杰伦是她最崇拜的歌星。不过，她听他的歌，机会并不多。老年公寓不但没有DVD ，连个收音机都没有。平时，她只能守在电视机前，偶尔听他唱一首。或者去逛夫子庙，在沿街小店的门口站着听。

　　小雨家要开饭了，她说：“我走了。”小雨的妈妈也没留她。

　　“有没有同学的爸爸妈妈留你吃饭？”记者问。

　　“有的时候有。”

　　“你留过吗？”

　　小婷婷摇头。

　　“想不想留？”

　　“有时候蛮想的！”小婷婷说，她很羡慕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最爱的人，永远是妈妈

　　昨天，小婷婷没有出门。这一天，她显得很烦躁。老人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晒太阳，或者是打麻将，她并不想参与其中。为了打发时间，她就洗衣服，然后发愣。

　　“想什么呢？”记者轻拍她的肩。

　　“想我妈。”她轻轻地说。

　　她说，每次写完作业，就会情不自禁想妈妈，还经常坐在老年公寓门口，幻想妈妈来接她。可惜，她越想，妈妈的样子就会越模糊。她甚至说：“我已经记不清楚我妈长什么样子了。”

　　妈妈无论是在她的记忆中，还是在现实生活中，给她留下的痕迹太少了。纸箱里的衣服，都是好心的叔叔阿姨送的。床上的被子，是老年公寓的。每天陪伴她入眠的布绒玩具，是同学送的。

　　即使这样，小婷婷最爱的人，依旧是妈妈。住进老年公寓以来，她只哭过一次，因为有人说，妈妈不要她了。“我听了很难过，我不喜欢别人说我妈不好。”停顿了一会儿，她说：“事实上，我妈确实不要我了。”

　　刘丽华告诉记者，社区曾经找过婷婷的妈妈，但没有找到。小婷婷说，二伯伯也曾经带着她，一起找过妈妈，也没有找到。记者联系了派出所，民警告诉记者，警方也曾努力过，可惜她的户口空挂在亲戚家，警方也无法联系上她。

　　也许，小婷婷知道自己还将孤独下去。记者想帮她完成一个心愿，她提出想要MP3 。她说，老年公寓的爷爷奶奶虽然很关心她，但是他们彼此“没什么好说的”，闲下来的时候，她更想听歌。

　　（文中未成年人为化名）

　　快报记者 钟晓敏/文

　　快报记者 顾炜/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