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胡平
看《孙子兵法》变聪明了
刘胡平床头有本书。是大姐送给她的白话译本《孙子兵法》。“我也就是看着玩,打发时间。这书不错,感觉让我变得聪明了!”提到聪明二字,她又摸了摸光脑袋:“我都已经聪明绝顶咧,再变聪明可怎么得了!”
“他们都说我戴起眼镜来很像乌龟!”摸着圆圆的光脑门,刘胡平坐在床上自我解嘲。因为身体虚弱,她不能下床行走,但呆在床上的她也不肯安静。似乎是难得逮着了个说话的机会,她不断地找出各种话题来。其时,她的体温是三十八度六,高烧。
事实上在白血病人中,她的术后恢复算是非常快的。9月9日下午,带着二姐刘晓玲体温的骨髓液进入她的身体,9月30日,各项体征正常的她出了无菌舱,转移到监护室里接受抗排异治疗。10月下旬,白细胞数量稳定在4000个单位的她被院方告知一周内便可出院回家休养,她高兴坏了。
可反弹来得很快。当天下午,白细胞数量便降到了2500,第二天又是1800个单位。于是已经停掉了的白细胞促进剂又接着打,两天后增长到了3900个单位。
此后的十余天里,排异现象一直存在。每两三天打一针促进剂,白细胞数量不在安全线上下徘徊,而高烧也便如影随形。“前天是1800,昨天打了一针,一下长到8900,今天没打,就降到4000,明天可能还会再降吧!”她一边说,一边用手画起伏不定的波浪线。
“其实我还是蛮笨的。二姐发信息来出题目给我做,我总是做不出来!”刘胡平话锋一转。
怕记者不信,她又一条条拿来测试:“哪一个人一年只工作一天啊?”“什么人?”“圣诞老人啊!”她笑起来,又出题:“二姐还出过一道题给我做,问什么官不拿俸禄还给别人钱?”“有这样的官吗?”“当然有,新郎官啊!”见记者也给难住了,她越发得意。
她笑得倍开心,半晌又补充了一个:“二姐还有一次发个短信骂我和大姐的。她问我说刘胡平加上刘玲等于什么,我想了一下午也没想出来。到了晚上,她才告诉我答案。”
这答案就是伍佰。“她骂我们两个是二百五啊!”刘胡平被骂得格外舒坦,完了还不忘夸赞二姐:“这些东西我都没听说过呢,你听说过吗?我猜就是二姐她自己想出来逗我开心的!”
大姐二姐
忙挣钱,身体“还好”
刘胡平与二姐互通短信时,经常问起她的身体状况。“她总告诉我,她身体还好。我知道这肯定是不太好。如果真的很好,她会说很棒,太好了。她说的是还好,这很勉强,肯定是不太好……刘胡平对二姐所说的“还好”二字,作如是理解。
问及住院以来已经用了多少医疗费,刘胡平与母亲都不知道。“这个一直是大姐管的,她从来不告诉我用了多少钱。”
大姐刘玲对此的解释是,她不想让妹妹和母亲为钱的事情担心。“小妹后来病情出现反复又多花了一些,现在用掉的已经快二十万了。我在想办法找人借钱呢!”
小妹出了无菌舱以来,她就没睡过一天懒觉。每天早上,她要早早起来做饭炒菜,装好后给父亲送到医院里,留待妹妹一天里分三次吃掉。把妹妹的三餐忙好了,她胡乱吃点再骑自行车从夫子庙的租住屋赶往珠江路的公司上班。晚上下班了,她再去妹妹的病房里陪陪她。她瘦了许多。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母亲曾让她在病房里留宿陪护过一个晚上。结果当天夜里,刘胡平要去洗手间,喊她起来帮着提盐水瓶,晃了老半天,就是摸不到瓶子。因为贫血,骤然站起的她两眼发黑,好久才回过神来。
第二天一早,赶到医院的母亲听说此事,再也不肯让她来换自己值夜班了。
二姐却要经常值夜班,只不过地点换在了她的单位里。10月4日,小妹出舱的第五天,她就从南京直接去了无锡的工作单位,开始正常上班。姐姐身上有一万余元的债务,她的是四万多。早一天工作就可以多赚一天的钱,三次抽出近2000毫升的髓液加血液,并不能成为她安心休养的理由。
母亲
躺椅上熬过不眠夜
快两个月了,48岁的母亲胡云南没能睡过一个好觉。数十个长夜都交付给一张只供身体蜷曲的躺椅。躺椅是好心的房东家给的,只可供人半坐半倚,头脚都露在外面,把一层薄毛毯叠厚盖住身子,她的双脚就很凉。“哪里是睡觉呀,简直就是慢慢地熬啊!”
刘胡平出舱之前她更忙些,那时她会在医院里捡拾塑料袋、饮料瓶之类,一起装在大口袋里给丈夫带回宿舍去卖掉。“偷偷地弄,没几天给医生知道了,说不卫生,就不搞了。现在胡平身体虚弱,我怕感染,更不敢去拾啦!”
想起女儿手术之前的一些事,她还很庆幸。“她刚查出病来那阵子,我们去找过一家电视台求助,他们让找新闻点,就有人建议叫姐姐嫁人,谁拿钱出来给小妹治病,就嫁给谁。两个姐姐随便嫁。我说这怎么行呢?钱拿过来了,女儿的一生幸福能拿来吗?我们就是要饭也不能卖女儿!多亏了这么多好心人,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她笑着,眼圈却泛红了。
父亲
安徽家里挑大米
父亲刘忠昌的任务也繁重得很。除了每天早上送饭到医院,胡云南再没有机会见到丈夫,或者与他说上一句话。这两个月里,他怎么吃的饭,有多少顿没吃,谁都不知道。
每天早上,他花一块钱坐公交车把大女儿做的饭菜送到医院来,然后带上母女俩换下的衣服,步行从鼓楼走回去,一路捡拾废品,中午之前便可回到夫子庙大女儿的租屋里,下午开始洗衣服,或者去菜场买菜。因为这个时候的菜是最便宜的。
有时运气好,还能捡到小贩扔掉的菜,卖相不好,但还能吃。从中选出好的,洗净,开水烫了消毒,留待次日一早大女儿煮熟。他再花一块钱坐公交车送过去,再步行回来。如此周而复始。
其间他也回过两次安徽太湖的老家。一次是割稻。他一个人割一亩多地的水稻。稻割下来以后他没再种麦子,他把瓜田里所有的瓜摘下来带到南京了。第二次回去是拿米。他拿根扁担挑了两大口袋米,走几十里山路,转三趟车带到南京来,除去路费,还是省了不少钱。他很想把门口那块菜地也挑到南京来,那样可以省更多的钱。可挑不过来,南京也没地儿放,只好让它荒在那里。
快报记者 吴聪灵
9月初,快报连续报道的白血病女孩刘胡平与她大姐刘玲、二姐刘晓玲的感人故事以及女孩接受二姐骨髓捐赠手术的过程。二姐刘晓玲主动放弃学业,打工赚钱供姐妹读书,又牺牲健康给妹妹捐骨髓的经历也打动了无数快报读者的心。
快两个月过去了,她们现在的情况如何?刘胡平与刘晓玲恢复得好吗?带着众多读者关切的询问,记者昨日再度来到鼓楼医院2号楼血液科11楼30床。刘胡平母女说,就在一个小时前,南京市公安局玄武分局两位不知名的警察刚刚给她们送去了400元捐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