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岩注定是永远错过的两列火车,朝着不同的方向飞驰,我们守着属于各自的一片领域惜惜依存,度过了一个又一个花开花落的时节,不知不觉中,又被一些丝丝絮絮的东西牵绊,就这样平行相处着,永远地平行相处……
那张幽默的面孔
1998年9月我上大学了!
军训让我感到新鲜。男生方队第一排中间的那个男孩,格外引人注目,个子大而挺,眼睛大而圆,嘴唇大而厚,牙齿大而白。我默默盯他许久,原来一张幽默的面孔也是可以让人心驰神往的。
这张脸足足让我看了10天后,我们居然进了一个班。他就是李岩。
不记得是如何熟识的,但后来我们的友情发展得很好。我的性格内敛而拘谨,李岩是全班三十几名同学中为数不多的和我讲话的男生。渐渐地,我们成了好朋友,他会讲很多笑话逗我,但是他自己却不笑。
他说:“小时候,我去河里游泳,我妈把我的衣服拿走了,我只好光着屁股回家……”他还说:“我上高中时个子突然长得特别快,我妈吓坏了,带我去看医生,医生没好气地说了句,给你儿子少吃点……”
我笑翻了天,画板倒了,笔也掉在了地上,他凝视着我,问:“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1999年5月我们去草原写生。那一次我买了许多藏饰,挂在手腕上、脖子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李岩取笑我像是卖藏饰的而不是观光旅游的。快乐的旅程即将结束的时候,突然想起写生要交的作业没有完成!懊恼之余只有另辟蹊径:照了几张有模有样的风景照准备回去熬夜临摹抵充作业,然后在草原上支起画夹装模作样地拍了张正在画画的照片,准备回去糊弄家长。
真是惭愧啊!我给了李岩一拳:看看我认识你学会了什么?回到学校,我带着李岩去舅舅的影楼冲洗照片,在舅舅面前我们谈笑风生,他老人家终于忍不住了:“你男朋友?”我一脸诧异:“怎么可能,仅好朋友而已!”他一定听见了!
原谅,我不能做你的女友
1999年9月,母亲病重住进医院,我心力交瘁,伤心不已。李岩来医院看我,终于表明心迹:“我很喜欢你!愿意陪你渡过难关!”结结巴巴的,第一次看到他口齿不清的样子,想笑,却心痛地笑不出。我拒绝了他,理由太简单,我们已经太熟识,没有那种新鲜感了。
一个月内,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意想不到的变化:母亲去世了、我成了别人的女友。我的世界塌陷了!我的心开始滴血,为母亲的英年早逝,为我深深伤害了李岩。
我变得更加孤僻、低调,逢人无言,每天沉闷在自己的悲伤与失落中郁郁寡欢,却还虚荣地买了红色的衣服穿,向别人炫耀自己依然是坚强的。
只是我的一切李岩都不会再和我分享,我们都是好强而要面子的,没有一个人会先开口问一句你好不好?尽管我们都想了解对方的状况。
我开始和新男朋友交往,他的手很习惯地搭在我肩上。远远地我看见李岩过来,赶紧躲开男朋友的手,和李岩迎面走来如同陌路。男朋友气得质问:“你为什么躲开我,你的心里还有他吗?”
从这以后,我和李岩再也没有说过话。我们在同一个教室上课,座位挨得很近却从不正视对方一眼,默默关注着彼此却不言语。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了,问舍友小叶:“李岩有女朋友吗?”“你终于想起他了?你已经很久没有提起他!你知道他有多伤心吗?他刚交了女朋友。”
我似乎找到了一种心灵的慰藉,给自己一个理由去释放压力,因为李岩也有了女友,那么我将不觉得欠他什么。
彼此想望,却不言语
2002年5月,四年大学生活一闪而逝,我和男友也因性格不合熬到了头。在学校最后奔波的那几天,我更加留意李岩的举动,渴望知道他的消息,却不肯先开口。我敢肯定他也是关心我的,否则不会时不时地往我这边瞅———我用余光看到的。我心里很乱,找他,不愿妥协,放弃,又不肯罢休。
小叶为我们牵上一线:“李岩说要毕业了,明天中午请我们吃饭!”我心里忐忑不安。如约而至,李岩笑迎:“最近好吗?”“很好!”我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回答。我已经虚伪到了极点,真不愿自己的可怜相被别人识破。
临近毕业,也许是知道彼此可能再也不会相见,我和李岩又成了朋友。整整沉默了两年零九个月,两颗心仿佛冰山下的火种,又像以前一样有聊不完的话题。我说我在南京找到了工作,他说他在上海,相隔不远可以来看我!我说我的第一部小说发表了,他说真的恭喜你啊!我知道你一定行。我说我想去公园玩,我想在校园里留影。他说那好啊,我陪你去,我给你照!
临毕业的几天,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很珍惜最后在学校的分分秒秒。终于吃完散伙饭了,大家最后相聚联欢。我们在天台回忆四年的悲欢离合,下着毛毛细雨,他为我打伞。
到了后半夜,李岩不停地喝酒又抽烟,我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忧心忡忡。沉默整晚,心门始终紧闭。
都不想回家,去了网吧看《我的野蛮女友》,我倒在凳子上睡着了,他说我睡着的样子很好看。后来我问他,那天晚上你为何抽烟喝酒?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他说,是,但不能说,我是那么不冷静的人吗?
我何尝不是,刚结束一场恋爱,怎敢轻易再次投入,况且李岩还有知己,是她让李岩的生活充满生机,我怎能让她陷入痛苦?我不要做第三者啊!
注定还是错过
2002年10月,上海同学聚会,我们又见面了。他带来他的女友———一个高挑优雅的娴熟女性。我大方地和他们打招呼,装作若无其事并刻意保持距离。回到南京我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痛苦号啕大哭,我终于一无所有了!半小时后,擦干眼泪,没什么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嘛!我也不会拒绝别人的追求啊。
2004年1月,MSN上,李岩说他和女友分手了,李岩说没想到吧,有个男人爱了你近五年。我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噼噼啪啪往下掉。“为什么每次我们都会错过呢,我已经有了一个交往5个月的男朋友了。”“那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谈男朋友?”“前年10月看见你和你的女朋友,我以为你俩很好很好……”
2004年5月,依然在MSN上,李岩说:“我觉得我应该去学着爱一个人。”“为何?”“我们学校的一个女老师一直对我很好,那天我被车碰掉了一颗牙,她居然抱着我的头心疼半天!”
“那你就应该去爱她啊!人一辈子中难得见到一个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千万不要错过啊!”
我的心一阵失落,很了解自己的言不由衷。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阻止别人爱的权利呢?况且我早已有了心爱的人。“但是,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美丽的女孩!”我顿时泪如雨下,眼前模糊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