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月28日（农历腊月廿九），中午。75岁的郁鸣辉夫妇正在大女儿郁群的家里包饺子，但在这对老夫妻的心里，除了弥漫着悲伤之外，没有任何迎接新年的乐趣。

　　郁鸣辉夫妇躲在女儿的家里已经有四五年了。有家不能回，对于老年人来说，是一件悲哀的事情，而这有家不能回的悲剧，却是由自己一手抚养大的儿子造成的。郁老汉夫妇一想到这，便忍不住抹眼泪。

　　包完饺子，开始吃饭。但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一个粗嗓门的声音：“大姐，在不在家？”

　　郁老汉心中一惊，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是儿子郁军来了！”郁群赶紧让父母躲在小屋里，免得这对“冤家对头”见面。而郁军则被姐姐带到了楼上，由她儿子胡兵陪着喝酒吃饭。

　　吃完饭之后，郁群夫妇按照当地习俗，带了点冥币、酒菜等扫墓去了。屋里只剩下郁老汉夫妇跟儿子郁军。

　　郁军早就知道父母躲在姐姐家里，看着姐姐、姐夫出门了，便一脚踹开父母小屋的门，骂道：“妈的，死在屋里不吭气就拉倒啦！”骂完不算，郁军还挥起拳头，打在父亲的脸上，母亲王芳想过去挡一下，也被郁军随手甩了个清脆的耳光。

　　想想春节来临，别的父母都盼望和儿子团聚，自己却有家不能回，长期寄居于女儿家中，东躲西藏避开一手养大的儿子，现在还要受儿子暴打，老夫妇心中的怨气终于爆发了。

　　眼看着郁军还要打人，王芳随手抓起墙角存放的石灰向郁军的眼睛撒去，郁军一下子睁不开眼睛了，郁鸣辉趁机抓起锅铲打向郁军的头部。

　　郁军在黑暗中被打得蹲在地上，但郁鸣辉还是不解恨，又抓起铁火钳朝郁军的头、眼等部位殴打。这时，王芳也已经失去了理智，拾起丈夫丢下的锅铲也朝儿子身上乱打。

　　民警赶到后将郁军送医院救治。郁军终因伤势过重，于1月30日清晨死亡。经法医鉴定，郁军系遭钝器打击致颅脑损伤继发颅内出血死亡。

　　父子不和由来已久

　　现年75岁的郁鸣辉家住启东市久隆镇新开村，生有三子二女，大儿子和小儿子先后因病死去，对剩下的这个儿子自然是格外地宠爱。郁军娶妻生子后，三代人生活在一起。

　　从2000年初起，郁军就为生活琐事与父母闹起了矛盾，先是辱骂，后是动手，继而发展成将亲生父母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经常找茬无故殴打父母。

　　刚开始，老夫妇还抱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忍气吞声。可是，父母的退让被郁军看作是软弱可欺，反而变本加厉，只要心情不好就拿年迈的父母开涮，真可谓是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就这样，老夫妇俩的耐心慢慢地被磨灭，由一味地退让开始选择反击，也曾在激烈的争吵中打碎郁军家的玻璃窗。到2000年底，郁家父子结怨甚深的事在当地已是家喻户晓。

　　面对郁家家庭矛盾的不断恶化，镇、村干部及派出所、等进行过多次调解，但效果甚微，郁军依然是我行我素。为摆脱郁军的纠缠，万般无奈的郁鸣辉夫妇只好搬到大女儿郁群家居住。

　　2001年9月，郁鸣辉夫妇向启东市法院提起诉讼，要求郁军承担赡养义务，法院根据郁鸣辉夫妇的诉求，判决郁军从2001年9月起承担郁鸣辉夫妇赡养费每月人民币80元。为此，郁军更是心存不满，耿耿于怀，仍不断找借口与父母吵架。2005年8月因郁军未履行判决确定的赡养义务，被司法部门拘留15天。自此，双方矛盾更加激化。

　　上百村民联名请愿

　　9月1日，启东市人民法院对郁鸣辉、王芳故意杀人一案进行第一次开庭审理，100多个乡邻得到消息后，早早来到法院参加旁听。“我们是来声援这老两口的。”他们这么告诉法官。

　　对于郁军的死，大部分村民表示是罪有应得，对郁老汉两口子表示的则是同情。在法庭调查阶段，众乡邻的发言让法官感到吃惊，竟没有一个人说郁军的好话！一个村民激动地告诉法官：“有儿子却被迫离家，这在当地是件抬不起头的事，老两口能忍这么多年，真是难为他们了。”

　　法庭调查中，郁军虐待父母的种种劣行在乡邻的口中得以“曝光”，而郁老汉夫妇在陈述中，也是多次失声痛哭。为了替郁老汉两口子求情，近百名乡邻自发联名写出请愿信。信中历数了郁军的种种不是，并称“做梦都不会想到从不与人争长论短的郁老汉两口子会亲手杀了儿子，请求法院法外施恩。”

　　近日，法院再次开庭审理此案。经审理，法院认为，两被告因不堪郁军的无理纠缠而长期栖息于女儿家，在年根岁末之际，又遭郁军的辱骂和殴打，为发泄心中怨恨，先用石灰撒被害人眼睛，后乘被害人揉眼睛之际，不计后果地用锅铲、火钳等工具猛击被害人头部等要害部位，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对其行为可能导致被害人死亡的结果持放任态度，具有间接故意，直至被害人无力反抗才停止作案，其行为已触犯刑律，构成故意杀人罪，依法应当追究刑事责任。考虑到本案的特殊性，且郁军身为人子，辱骂、殴打父母，以致两被告情绪失控，铸成大错。本起惨案之所以发生，缘于双方未能正确、冷静地处理家庭矛盾。对此，虽然两被告负有相应责任，但主要的过错在于被害人自身。法庭经综合考虑后作出如下判决：判处郁鸣辉有期徒刑三年，判处王芳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通讯员 朱新华 朱雨生 快报记者 朱俊骏 宗一多/文

　　张瑞/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