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街口一家餐厅里，小祝清瘦的脸庞和身材，让他看上去还像个学生，腼腆地打了招呼后，便是一阵沉默。选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小祝抛却警觉和防备，从背包里掏出一本日记本，翻开最后一页，写下了几行字：“我们就用纸笔交流吧。”

　　谁能想到，这名23岁的小伙子是聋哑人，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已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

　　（一）

　　10月10日，他瞒着家人只身来到南京，想远离熟悉的人和环境，在南京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小祝这样写道：“3岁那年，一次生病导致了双耳失去听觉，后来就进入聋哑学校学习。那段时间改变了我的一生。”谈到自己感染艾滋病的原因，小祝并不避讳，他在纸上很快地写下几个字，递到记者面前，然后，将头撇过去，看着远处。纸上写着：“我是一名同性恋。”

　　在学校时，一个男生每天晚上都会乘小祝熟睡时，偷偷摸摸爬到他的床上。“我很反感，由于害怕只好任由他摆布，后来，我慢慢迷恋上了这种有点微妙的依赖的感觉，等我意识到这是什么行为时，已经太晚了。”从此以后，小祝发现自己开始喜欢男生，“以前努力想改过，还是不行，我想没有可能改变了。”

　　（二）

　　工作后，小祝接触了网络，发现那是另一个“精彩”的世界。小祝学会在网上“找和自己一样的人”。小祝也知道同性性行为的危险，但是，在理智与欲望的对峙中，欲望还是占了上风……

　　小祝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哪一次让他感染了艾滋病。“我差不多接触过10个网友。”谈到这里，小祝突然表示自己很紧张，需要平静一下。

　　今年5月，连续的低烧并伴有腹泻，小祝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他辞去了工作。7月4日，他到南通市卫生防疫站做了HIV抗体检测，“结果真的是阳性，当时我脑子猛然一片空白。”

　　记者联系到了为小祝做检测的马医生，他表示江苏省疾控中心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小祝已经确诊为艾滋病病毒携带者。

　　（三）

　　餐厅里响着悠扬的音乐，小祝却沉浸在无声的世界里。“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想过要放弃，但是后来还是决定不做傻事，我相信路还长，我要好好地过每一天。”虽然对未来有美好的设想，但小祝的现状还是很糟糕，在南京没有地方住，晚上就睡在街边的椅子上，牛仔裤的口袋还被小偷剪了个大口子，白天背着包不停地找工作，不停地被拒绝，不停地再找……“在南京的情况我不敢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我和他们说已经找到了工作，请他们放心。”小祝说，为了省钱，前两天一直饿着肚子，刚才实在饿的受不了了，美美地吃了一顿饭。“饿肚子的感觉真不好受啊！”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不会说话，想在南京找个工作真不容易。”小祝抬起头注视着记者，眼里写着忧郁和无奈。“我还将继续找下去，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总能找到一份工作。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经营一间小店，卖点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也许就是最真实的乐趣吧。”

　　小祝说，知道结果后，他反而释然了，他学会了发现生活中微小的乐趣。“我努力使自己快乐着，你看，现在能和你真心地交流，我就很快乐。”

　　（四）

　　“你后悔吗？”记者问。

　　“我很傻，我们这种人很难在现实生活中寻找到真实的感情，所以我把希望都寄托在网络上，对待我所接触的每个人，我都是认真的，而他们却把我当成玩弄的对象。”

　　小祝抬头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老家，爸妈还惦记着我的终身大事，之前为我介绍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如果没得这个病，我就娶她好好过日子。可是现在，我还能做什么？”小祝握笔的手有些颤抖，他停了停，继续写道：“虽然后悔，现在我只能选择逃避家庭和婚姻，在陌生的城市寻找新的生活。我不能连累爸妈。”小祝的眼睛里有了泪光。

　　临别时，小祝写下了这段话：“我最对不起的就是爸妈，他们给了我生命，我却没有好好珍惜。为了生我养我的爸妈，我会好好地活下去，至少他们知道我活着就会有希望。等我有了工作，我会好好珍惜，为这个社会做一点点贡献，留下一点点痕迹……”他将纸递给记者，又拿回去，继续写道：“我想用我的教训告诉同龄人，一定要把握住自己，在生命面前，欲望太微不足道了。另外，我希望和我一样感染了艾滋病的朋友不要躲在角落里，勇敢地站出来和命运抗争，不然生命会留下更多遗憾。”

　　天色已晚，走出灯火通明的餐厅，小祝又重新背起背包，转眼渐渐消失在茫茫的人海里。（文中人物为化名）

　　见习记者 王觅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