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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 年 10 月 15 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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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性,阻挡不了他们追求真爱
通过设在南京的全国首个无性征婚点,一对大学老师幸福地结合了
罗斯文
  “我知道自己是家里的一个包袱,是压在父母心上的一块石头,是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的。可人的出生是不能选择的。医学上说,像我这样的情况(俗称石女),出生的概率是1/5000,可偏偏让我给赶上了,我又能怪谁?如今连艾滋患者都得到政府和社会的广泛关爱,可我们这种人只能把痛苦深深地埋在心里,对谁都不能说……”———摘自一个16岁无性女孩的日记

  在南京“丘比特”无性征婚点,翻开那一份份无性征婚者的自我介绍,记者看到,他们每个人都是一本书,那薄薄的简介中,记载的仿佛不是他们的征婚内容,而是一部部人生血泪史。

  国庆节期间,“丘比特”里来了两个特殊的客人———张小珊和杨文斌(应当事人要求,均为化名),他们是来感恩的。由于先天缺乏性功能,他们曾痛不欲生,是“丘比特”让他们走到了一起,结为夫妻,虽然无性,但他们的婚姻却无比幸福而快乐……

  ■张小珊:32岁,南京人,原为南京某大学讲师,现调往广州工作,博士在读。

  ■杨文斌:38岁,广州人,广州某大学副教授,博士学位。

  诊断书就像死亡判决书

  张小珊是18岁那年发现自己生理异常的,那年她刚上大学一年级。之前,对自己迟迟不来月经,她总以为是自己发育比较晚,也就没在意。直到20岁,该来的还是没有来。

  之后,张小珊在父母的陪同下,先后到5家医院做检查,得出的最终结论是:先天性无阴道、无子宫、无卵巢,是彻底的“三无女”,俗称“石女”。

  看到医院的最终结论,张家人顿时就像塌了天。张小珊是个独生女,做父母的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从小被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是个“石女”的现实。张小珊的痛苦程度更是无法形容。

  在张小珊的无性征婚资料里,记者看到这样的记载:“诊断结果就像死亡判决书……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哭以外,什么也不记得了,母亲一夜之间白了头……我恨苍天为何对我这么不公平?也恨父母为何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

  自此,张小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停地读书,直到死去……

  为拒痴情男,流泪说真相

  大学毕业后,只想不停读书的张小珊如愿考上了研究生。由于天生靓丽,大学毕业后,上门求爱者络绎不绝,张小珊都以“还要读书”婉拒。

  但总有躲不过去的时候。硕士毕业后,张小珊被分配到一所大学当教师。上班不久,一位和她同时入校任教的男同事便频频向她发动攻势,每到情人节,芬芳的玫瑰便送上门,可张小珊一次也没接。看着心爱的“男友”沮丧地离去,张小珊只能一次次地关上房门,双手揪扯自己的头发,放声痛哭。

  直到有一天,“男友”把她约到湖边。“男友”说:“你是信不过我吗?我可为你去死。”说着就要动真格。张小珊再也控制不住了,抱着“男友”失声痛哭。在“男友”一再发誓保守秘密后,张小珊终于说出了自己是“石女”的真相。“男友”打死也不信,万般无奈的张小珊只好和他一起去医院查看病历。

  无性相亲会上遇知音

  2004年年底,张小珊通过网络得知南京丘比特婚介所办了一个无性征婚点。对于“无性征婚”,张小珊还是头一次听说。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张小珊忐忑不安地给“丘比特”发了一个电子邮件,探探路子。在得到可靠答复后,便用特快专递寄出了自己的无性征婚资料。

  2005年4月8日,“丘比特”举行了为期5天的无性相亲见面会,张小珊便是此次见面会成员之一。会上,来自全国各地的数十名无性男女聚集一堂,这让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下最不幸女人的张小珊,顿时就像找到了组织。当得知来自山东的兰兰和自己经历几乎相似时,两人不由抱头痛哭。

  第二天,在主办方的介绍下,张小珊终于遇上了自己的“真命天子”———杨文斌。

  和张小珊一样,38岁的杨文斌也是一名大学教师,所不同的是,杨文斌家有兄妹三人,弟弟妹妹早已结婚生子了。

  读书是活着的惟一勇气

  杨文斌的无性特征是:生殖器短小,无法勃起,无精子,医学上叫先天性克氏综合征。由于身上长的器官与众不同,杨文斌从小就不愿和别人交往。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内心的痛楚也越来越深:无法和别人一样进公共浴室;无法参加赛跑、游泳等公共活动;更无法和别人一样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大学时期,他曾一度想自杀。

  杨文斌在他的征婚资料里这样写道:“人生最大的不幸莫过于此,孤独是可怕的,寂寞是无奈的,惟有读书,才是我活下去的惟一勇气。”

  在相亲会上,看着众多和自己同病相怜的人,杨文斌激动得一夜没睡,赶紧给家里打电话,打着打着便嚎啕大哭,这可吓坏了宾馆的服务员,服务员以为他失恋,劝他想开点,杨文斌说,我不是失恋,我是找到亲人了。

  婚礼上抱在一起大哭

  杨文斌和张小珊接触后,两人很快找到感觉,相亲会结束后,两人便频繁地通过电话和QQ联系,倾诉衷肠,相见恨晚。今年春节,两人在广州举行了婚礼。

  “丘比特”负责人罗俊告诉记者,为了保密,婚礼只办了两桌酒席,除双方父母和几个嫡亲外,媒人罗俊是惟一的客人。

  罗俊说,那是他参加的最难忘的一次婚礼,虽然只有两桌酒席,但婚礼上的情景却两度使他落泪。第一次是双方父母见面的那一刻,四位老人从握手到拥抱,一直一言不发,惟有流泪和相互拍打对方的背;第二次是新郎新娘穿上结婚礼服后,还没来得及交换结婚戒指,两人就哇的一声抱在一起哭起来,哭得全身发抖。至于为什么哭,为什么流泪,罗俊说,除了双方父母和新郎新娘外,他是惟一知道内情的人。

  【视频对话】

  “我们幸福无比”

  

  在罗俊的不断努力下,昨天下午,记者终于有机会和张小珊进行了10分钟的网络视频,以下是记者与张小珊的对话内容:

  

  记者:你好,我是南京的一位记者,首先要谢谢你同意和我对话。

  张小珊:不客气,我也是南京人,只要你能保密,做好隐私方面的处理,我愿意和你进行10分钟的简单对话。

  记者:就10分钟吗?

  张小珊:是的,只能10分钟。

  记者:那好,我长话短说。听说你们的婚姻生活过得很幸福,是吗?

  张小珊:是的,我们幸福无比。我爱我的丈夫,他也爱我。

  记者:能说得具体点吗?

  张小珊:具体点就是我们都爱对方,我们渴望爱和被爱,渴望家庭。我们虽然不能像别的夫妻那样生儿育女,但我们在生活上相互扶持,工作上相互支持,这就够了。

  记者:问你一个隐私方面的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你们之间有性的要求吗?如果有,怎么解决?

  张小珊:我们会通过拥抱、接吻、抚摸等方式来爱对方,我只能这样对你说。

  记者:你能让你丈夫和我说两句吗?

  张小珊:不能,他去上班了。对不起,10分钟已经到了,我要下线了。

  记者:好的,再次谢谢你,祝你幸福。

  【南京现状】

  已知性功能障碍者有10万

  据统计,南京“丘比特”无性征婚点自2004年10月挂牌以来,目前已经接听、接待无性人员咨询40000多人次,进行会员登记的有500多人,正式结婚的有20对。

  记者从南京市卫生局了解到,在南京这个700万人口的城市,有病例记录的性功能障碍患者高达10万人,而这个数字还不包括那些因为经济或其它原因,不曾到医院进行治疗的性功能疾病患者。

  【婚介感言】

  客源越多心情变得越沉重

  “丘比特”负责人罗俊告诉记者,使他萌发开通“无性征婚”的念头,源于一对来自安徽的双胞胎“石女”。2004年11月的一天,一位母亲带着她的双胞胎女儿从安徽来到南京,敲开了“丘比特”的门,要求给双胞胎女儿征婚,并明确表示这对双胞胎姐妹,患有先天性卵巢发育不全症(俗称“石女”)。尽管如此,还是希望能帮她们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这对双胞胎“石女”的大胆举动,深深地触动了罗俊的神经。“我从事婚介工作已3年之久,给‘石女’征婚还是头一回。”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全国首家“无性征婚点”便在罗俊的操持下挂了牌。

  “谁知这一挂就一发不可收。”罗俊说,要求无性征婚的人真是太多了,不光国内有,外国人也找上门来。去年3月,“丘比特“突然来了一个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女子,一打听才知道她也是一个先天性无性患者,名字叫安娜,来自遥远的德国。安娜从互联网上得知这一信息后,便只身一人来到中国,她先是去了中央电视台,中央电视台给她找了一个翻译后,就直奔南京。

  “安娜坐下后,没说几句话就大哭起来,只可惜一直没有给她物色到一个合适的,我觉得蛮对不起她的。”罗俊说,作为婚介所,他当然希望客源越多越好,可每当他看到那些无性患者字里行间的痛苦陈述时,心情就变得特别沉重,“我真希望自己当初没有开通‘无性征婚’这个项目。”

  【专家看法】

  美满婚姻需要心灵的和谐

  对于“无性婚姻”,心理专家杨宪生向记者谈了他的看法:

  “无性婚姻”这种婚姻现象,在有着传统婚姻观念的中国还是一件新鲜事,但是,这种让人难以启齿的个人隐私问题,如今已经变成了可以成为社会关注的问题,这是社会的一种进步。

  “无性征婚“对于征婚者而言,莫过于三种结果:两个无性征婚者结合,结婚后依然无性,却幸福地生活;两个无性征婚者结合,结婚后由于彼此心灵上的和谐默契,使彼此得到心理和生理上的和谐,并获得情和性的需要,婚姻也就变得美满;而人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是,两个无性征婚者,在以无性方式结合后,由于婚前接触不多,对彼此的人品、习性等了解不够,没有共同语言,加之没有性和孩子做纽带,结果造成家庭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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