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是红军长征胜利结束70周年。红军经过二万五千里的艰苦行程,到达陕北。而这是缔造共和国的一个重要开始。本书以关注细节、散点式的记录方式为主,涉及了许多以往未曾涉及、关注的内容,诸如红军长征食谱、长征时用过的器物、红军病历、长征中的浪漫主义精神,长征的参加者以及长征中流散各地的红军士兵的命运,等等。
在路上
长征一开始,多数是夜行军。为了防止国民党军飞机的袭击,队伍出发后一连数日晓宿夜行。杨成武在《忆长征》里有一段很有文学色彩的描写:“队伍隐在山影里,看不到一点行迹。偶尔能听到草鞋踩在石子路面上的响声,风从林梢上吹过,发出像大海接近平潮时那种节奏缓慢的低喧。”
这可是一支长达几十里的队伍,在现在人看来,这样的行旅似乎很有浪漫气息,事实上并不如此。日夜颠倒,有的战士睡眠不足,甚至走着走着就靠在山道边睡过去了,而后面的战士也机械地跟着打起盹来,把队伍落下一大截,直到有清醒的战士发现了,才又匆忙地追赶大队伍。
“当月亮被云遮住,部队就要燃起火把行军。这种火把通常是一束劈开后又捆扎起来的竹子。有时还用松枝,还有盛满了煤油的竹筒。这时,无论是从山脚下仰视,还是从山崖俯视这条忽隐忽现、逶迤盘旋的火龙,那都是一幅美丽的图画。但是,行军并不都是那么轻松美妙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战士们有时在自己的背上拴上白布条子,好让后面的同志看清楚跟上来。有时在危险的小山路上夜行军,后面的同志要将双手搭在前面同志的肩上,以防偏离那条狭窄的小道。这些小道经常是很滑的,如果一个人摔倒了,后面跟着的一班人也会摔倒,搞不好,有时还会从二百英尺高的陡崖上摔下去。”美国记者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在自己的著作《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这样描述。
虽然红军还不知道要去向何方,但因为长征初期部队还行军在苏区的范围内,心情都还平静,特别是夜间行军倒也并不枯燥。一位红军干部后来曾告诉美国记者史沫莱特:“如果皓月当空,轻风拂面,夜行军也是很惬意的事,要是附近没有敌军,各个连队之间还要拉歌呢。”
1934-1935年的中国,似乎特别多雨。红军沿途都是在大雨泥泞中的山路上艰难前进,经常摔跤。萧锋在日记里就写道,“战士们摔得像泥鳅似的”。童小鹏则记载:“整天在泥巴里过活的两只脚,洗也洗不干净(也没时间洗),已成了褐黄的颜色。”这种情况在进入“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的贵州省境内就更是常事了。
长征初期,除了少数的红军将领,大多数红军战士都对长征的道路和目的地一无所知。许多红军包括邓小平在后来回忆时,都说自己的想法就是“跟着前面的人走就行”。
随着时间推移,战士们对漫长的行军养成习惯,“在路上”日渐成为常态,这时红军的军旅生活也形成了规律。戴正启15岁的时候参加长征,先是一个宣传员,不久就改做了卫生员,作为一名普通战士,他对红军生活的每一步、每一个细节都记忆清晰。1984年据他对《红星照耀中国》作者斯诺这样回忆:正常情况下,红军每天的生活伴随着清晨哨音一响而开始———一般是早上6点吹哨,但也常常5点或4点吹哨。起床后用15分钟时间整理行装,归还从农民那里借来搭床铺的木板、门板和稻草,再用15分钟洗脸、刷牙(当然并非所有的战士都刷牙)、吃早饭(4两米饭,有时是红薯)、领干粮、整队。有时先头部队领完干粮,米桶就见底了,其他人什么也领不到了。行军中平均每人负重约25斤。早晨出发前会通知当天的路程。白天休息两次:上午休息一次10分钟,午饭时间20分钟。没有午睡。如果遇到敌机空袭,大家就都可以乘机休息一下。趴在路边,等候哨音再一次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