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17日,江西省赣西某市的一次扫黄行动中,在一家名为“梦玫瑰”的发廊内,抓获了7名卖淫女,其中就有一名17岁的在校高三女生,名叫苏茹兰。当警方通知其家长苏志康时,他捶胸顿足,连哭带嚎:“女儿啊,你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作为当事人,苏志康也许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作为旁观者,知情人却很清楚地看到,这都是他所谓的“对比教育”造成的恶果。
落魄父亲“望女成凤”
1961年,苏志康出生在赣西的一个小镇上。他们这代人被称为是最倒霉的人。刚生下来长身体的时候,正好遭遇罕见的三年自然灾害,别讲加强营养,连饭都吃不饱。苏志康饿得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当他长到6岁,正开始上小学读书的时候,又遇到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学校天天搞运动,课没得上,作业更是不要做。1977年,高中毕业的苏志康实际上连初中水平都没有达到。在家呆了两年多,作为老大的他,于1980年3月顶替父亲进了一家机械厂当学徒。满师后,随着年龄的增长,爱情婚姻的问题自然而然摆在了苏志康的面前。像他这种家庭条件差,加上本人状况又不好的人,要找个对象是很困难的。好在苏志康的师傅,看到他为人忠厚,人挺老实的,虽然个头矮点,身体瘦弱点,但能吃苦。于是,便把自己的女儿柳桂琴介绍给他。
1988年2月,苏志康和柳桂琴踏上了婚姻的红地毯。1989年7月便有了他们爱情的结晶,女儿苏茹兰出世了。
光阴穿梭过,转眼间,到了1998年。女儿苏茹兰已经读小学三年级了。这时,苏志康所在的国营企业由于机制僵化,经营不善,已经到了倒闭的边缘。他自然成了下岗职工。妻子柳桂琴看到丈夫窝窝囊囊的,便吵着要离婚,最后跟一个浙江温州的生意人跑了。
面对家庭的变故。苏志康不得不进行反思了。他认为自己经济拮据,生活过得落魄,主要是由于没有读多少书。自己已经年龄大了,要学点东西非常困难,要凭真本事来改变目前的窘迫状况并非易事。于是,他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望女成凤”成了他当时最大的心愿。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平时很少看书读报的他,买了一大堆有关家教方面的书来仔细研读。中央电视台的少儿节目及广播电台有关教育的节目他都认真聆听,并做好笔记。到了星期日,苏志康便把从报刊杂志及广播电视里学到的,一些有关学习重要性的道理讲给女儿听。也许是女儿年龄太小,对这些枯燥的大道理似乎听不进去,她还是按照自己的生活轨迹不紧不慢地向前行进着。
对比教育产生效果
有一次,苏志康去给一位老板搬家,看到房子装修得像皇宫一样,摆设更是富丽堂皇。原来这位老板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后来又到国外留学,然后再回国开了家大公司。
从这件事上,苏志康终于悟出:对小孩子光讲大道理是没用的,只有让她亲自去看。
于是,苏志康一到星期日,便早早地起床,做好带女儿外出的准备。按照苏志康原先的计划,他用自行车把女儿带到了建筑工地。当时正值骄阳似火,太阳直射地面,整个工地热得像蒸笼。工人们汗流浃背地在烈日下劳动,其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下午,苏志康又用自行车把女儿带到了城郊接合部的居民区。这里的居住条件及生活环境都很差。一家几代人挤在一间间低矮的屋子里,到处是污水横流,一股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苏志康装作搞社会调查的记者,跟女儿一起一家一家去看、去问。里面简陋陈旧的摆设、粗茶淡饭的饮食质量,使他女儿看到了生活在社会底层人们的艰辛。
到了下个星期日,苏志康穿上西装,系上领带,蹬上锃亮的皮鞋,并给女儿换上了一套崭新衣服,打的来到了市里最高级的写字楼、豪华宾馆、休闲农庄、别墅区等地。他的目的是让女儿通过参观这些高级白领工作、生活、居住的地方,找到自己人生奋斗的目标。中午,苏志康还带女儿到肯德基去潇洒了一番。他边吃边对女儿说:“你要好好读书,只要考上了名牌大学,以后也可以像这些高学历、高层次的人一样,在高档次的地方工作和休闲。”
也许是通过两个星期日有着强烈反差的参观,在苏茹兰幼小的心灵中确实留下了很深的烙印。面对父亲一句接一句的教育,她不停地点着头。
高压之下力不从心
客观地说,苏志康的“对比教育”,在当时对女儿还是产生了一定的作用。在他的帮助和指点下,苏茹兰的学习目的更加明确,她给自己定的目标是:班级考试每次第一,然后考上名牌大学,再到国外去读博士。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苏茹兰确实付诸了行动。她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全部用在了看书学习和复习功课上。在苏茹兰的辛勤努力下,从三年级下学期开始。直至小学五年级,她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在小学升初中的考试中,苏茹兰数学考了100分,语文考了98分。看到女儿每次考试都这么争气,苏志康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为了保证女儿上学的费用,他白天打一份工,晚上还去给人家做钟点工。
苏茹兰升入初中后,尽管她还是像小学那样努力地学习,严格要求自己,但她要保持班上第一名的成绩明显地感到吃力了。为了维持班上第一名,苏茹兰渐渐感到压力很大。每次考试前,她都会发低烧、失眠,最后又患上了严重的焦虑症。
初中二年级下学期的期中考试,苏茹兰只考了个第三名。这对她的打击非常大,她深知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再硬拼下去已无多少潜力可挖了。她本来不想把考试结果告诉父亲,但学校规定一定要家长签字。无奈之下,苏茹兰还是硬着头皮把成绩单交给了父亲。当苏志康看到女儿没考到第一名时,便咆哮如雷:“我以前是怎样教育你的?我每天披星戴月去卖苦力赚钱,还不是为了你以后有出息。你现在考成这样,怎么有脸来见我。你如果不在期末考试夺回第一名的宝座,看我如何收拾你。”
在随后的学习中,苏茹兰感到压力越来越大了。
事与愿违误入歧途
2004年6月,由于苏茹兰平时学习的基础比较扎实,在中考中发挥很好,考上了市重点高中重点班。
苏茹兰家离学校有很长一段路程。骑自行车大概要骑四十分钟。为了节约时间,她向父亲提出要住校学习,苏志康想想对学习有利便答应了。住在学校的苏茹兰,对学习抓得更紧,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放过,甚至在吃饭的时候还在默默地背着单词。尽管她废寝忘食地学习,但在高一年级上学期的期中考试中,连前二十名都未进入。
到了高一下学期,数学、物理、化学等课程的难度越来越大,题目更是千变万化,有时为一个难题,苏茹兰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做不出来,这极大地挫伤了她的自尊心。在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中,她只考了个班级倒数第三名。
2005年9月一开学,学校根据上一年度的成绩重新安排重点班,这样一来,苏茹兰被踢出了重点班。
在进入高二年级的第一个星期日,苏茹兰第一次没在学校学习,而是上街逛商店。她觉得自己学得太苦了,这次要好好地放松一下。在市里最大的商场内,苏茹兰遇到了初中时的同学叶艳丽。看到叶艳丽穿着时尚的服饰,脖子上挂着金灿灿的项链,手上戴着硕大的钻戒,苏茹兰羡慕至极,便详细地询问她的近况。叶艳丽告诉苏茹兰:她没有考上高中便辍学了,先是在歌舞厅做服务员,后来被一个做房地产的老板看中,做了他的“二奶”。
叶艳丽的一番话,在苏茹兰的心中掀起了滔天波澜。自己天天苦读,吃的是粗茶淡饭,穿戴得又是如此寒酸,还不是为了以后能考个名牌大学,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可这一切又是那么的遥远。再说,自己已经被赶到了普通班了,考上名牌大学的希望可以说是非常渺茫。何不像叶艳丽一样走捷径,早日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呢?于是,苏茹兰主动要来了叶艳丽的电话号码,说是她们今后要保持联系。
自从苏茹兰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对学习再也提不起兴趣了。学习上的难题也不钻了,课余时间看的是有关化妆、美容方面的书。星期日及晚上便到歌舞厅去跳舞,结交的尽是些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高二年级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好几门功课都挂起了“红灯”。
渐渐地,苏茹兰在这条路上越滑越远,最终发生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主人公为化名)
谢绝转载、上网 杨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