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台湾明星胡因梦历经半生的探索与跌跌撞撞,亲笔撰写的自传。随着书中细密、点滴的叙述,会发现作者很深刻且很有勇气地正视自己,是一部检视自我,呈现人性丰富内在的“心灵地图”。书中披露了她与李敖的爱恨情仇。
和初恋男友分手
《云深不知处》的拍摄过程充满了各种需要克服的困难。
任性倔强的我第一部戏就跟导演杠上了,为的是女主角死亡的那场戏到底该不该眨眼睛的问题。当时导演的构想是:武本大夫染上疟疾的妻子最后从轿子上摔下来,武本把妻子抱在怀里,妻子为了安慰丈夫,咽气之前应该做出两人初识时的那个眨眼的动作,然后再气绝身亡。我当时的观点则是,如果我是一个在轿子上颠了大半夜、已经气如游丝的垂死病人,我想我是不可能有心情和丈夫眨个眼之后才气绝身亡的。后来女演员与导演从清晨三四点钟一直僵持到日出,因为拍摄的是夜景,只要太阳一出来,工作人员就得喊收工,那么我就赢了。最后导演只好决定采用已经拍好的“死不眨眼”的结尾镜头。这场戏拍完后我们虽然仍旧是好友,但是我“不敬业”、“不听话”之名从此不胫而走。
演完《云深不知处》,眼看着就要接近Don回台湾的时限,但是在内心深处我已经把这段致命的吸引力提早扼杀。我写了一封信到老挝,信中表明我们俩已经走上人生的岔路,我准备赴美进修,必须把这段关系画上句点。Don没有回信,我以为从此俩人的关系真的结束了,没想到一年后我从纽约回来竟然再度和他见了面。
《梅花》和《笕桥英烈传》上演后我的知名度已经高涨,走在路上连小学生都会喊我“梅花”或要求我签名。有一天在四维路的家中接到张艾嘉打来的电话,她说Don昨天晚上在艾迪亚出现,一直打听我的电话号码,但没人肯告诉他;朋友们私自做了保护我的决定。Don曾经是她读美国学校时的老师,她说如果我想见他,可以在她母亲的杏林餐厅里会面。我一方面感谢艾嘉的热心,一方面怀着悲欢离合的心情答应赴约。
走进杏林餐厅,Don已经在座,他消瘦的脸颊显得更窄了。我坐定下来,两人相视无语,阔别了一年感受虽然未变,但人事早已全非。我们听着餐厅里的音乐,眼泪在千头万绪的情绪下止不住地流着。Don告诉我自从接到我的最后一封信,他的生活便开始失序,香烟啤酒无法离手,晚上经常失眠。后来他从老挝转到香港,替联合国难民组织的杂志做编辑,这份工作待遇不差,他很想存一笔钱为我们的将来打基础,他似乎有预感我很快会返回台湾。但是他在香港的生活起居仍然很不正常,过了没多久他就突然中风,全身瘫痪了一阵子,最近才恢复一些,这次过境台湾无论如何要见我最后一面。他说到处都看得见我的照片,我对他而言知名度已经太高,他消受不起了。我看着他,一边落泪,一边苦笑。
一段刻骨铭心的宿缘就这样在生命的流程里滑落。多年以后我和林云二哥到华盛顿D.C.参加里根(Reagan)就职大典,我忍不住还是打了一通电话给Don。他当时正在弗吉尼亚父母的家中,一个半小时后他来到二哥友人的住处和我见面。我们坐在玄关的长椅上相对无语,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回到他的房里我开始强烈地渴望他的身体,他满脸严肃地看着我,然后很认真地对我说我在他心中的分量太重,他无法以一夜之情随意处置。他开车送我回去的路上我们没有只言片语。我回到台湾半年后又打了一通电话给他,他说他正在和一位外向热情的美国女记者交往。她的外向似乎能平衡他过度内向的习惯,因此关系发展得蛮好。很奇怪,我听了并没有失落的感觉,只是祝福他一切顺利,然后这段姻缘就正式画上了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