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支极其隐秘的部队,个个魁梧英勇,一身绝技,但见过他们身手的人很少。他们见过的钱多得难以想象,几乎每个人口袋里的钱,都包含着他们的血与汗,但他们睡卧“金床”不做富贵梦。
近日,在重庆,记者采访了武警重庆总队六支队一大队三中队的押运兵,记录下这群“现代镖师”鲜为人知的幕后故事。
揭密运钞车押运兵惊险而艰苦的经历
准备行动:政审滴水不漏
金戈铁马声声碎,千军万马滚滚来。8月的一天,烈日烤着大地,武警重庆总队六支队一大队三中队驻地,战士们身着迷彩服,冒着50℃的地面温度,摸爬滚打,进行着残酷训练,浑厚的口令声、杀吼声响彻云霄。男性威猛在这里升华到极致。
“是!坚决完成任务。”周指导员突然接到上级命令:派兵到外省执行押运任务。虽然这样的命令他已接过不下千次,且每次都圆满完成任务,但他明白:押运无小事———有人形容是“在铁道线上走钢丝”,有人说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还有人认为是“流动的军火库”。因此,同以往一样,他丝毫不敢大意,放下电话,习惯性地走到窗边,掀开帘子,望着正在苦练的兵,陷入沉思……
随即,挑选执勤战士的工作悄悄在军营展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能代表部队外出执行任务,是每个战士的最大心愿和至高无上的荣誉。但这要求有好的军事技能和良好政治素养,并不是每人都能如愿。每次执行任务,他们都要经过班里推举、中队党支部研究、政治审查……每项工作无不细致而周密。特别是政审,可谓滴水不漏,包括自我审查和组织审查,一旦个人思想有波动、家里有变故(如直系亲属生病或去世,家庭成员涉法等)都将直接淘汰。有人开玩笑说连“祖宗十八代”都要翻查。“入伍两年的老兵小李,军事技能等各方面条件不错,但他爷爷最近生病,不能入选。”周指导员对自己的兵如数家珍。
最终,经约一周时间的遴选,身怀“百步穿杨”绝技的赖副中队长、擅长战术运用的班长小王、有“格斗王”之称的班长小邓等数名官兵,成功入围。
行动开始:一切都在绝密中
人员确定后,中队党支部立即针对本次任务,制定出详细的长途押运方案,报上级审查通过,随即展开实战演练。方案中还设想了20种可能出现的意外事故,如遇到袭击、泥石流、山体滑坡、交通事故、堵车等,一一都有详细的应对措施。
而这一切行动,除中队党支部成员知道外,他们都是在秘密、有序中进行的。虽然所有的兵在入伍的第一天都学习了保密守则,相关条款人人烂熟于胸,平时领导也隔三岔五敲警钟,但为确保万无一失,所有执勤人员都被隔离起来,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不能打电话,写信要经检查。最亲密的战友也仅知道他们要执行任务,但具体时间、地点等一概不知。而他们本人因演练需要,在执行任务前一两天,才知道本次执行任务的地点,但更详细的情况同样不知。
接下来,战士们穿上防弹衣,带上专门针对本次执勤要求配备的枪弹,以及席子、毛巾等生活必需品,秘密乘专车出发,赶到外省目的地。再根据需要,在外省专门安排的驻地隔离一段时间后,正式登车押运返渝。
押运途中:“金床”不好睡
“好家伙,竟然这么多啊!”官兵们登车后才发现,此次押运的是一节闷罐车,大量钱箱将整节车箱码得满满的,中间仅留下一条约20厘米宽的巷道。常年和金钱打交道的战士,对这种“金山银山”早已没有神秘感,剩下的,只有一门心思站好岗,执好勤。
因车厢所留空间实在太狭小,战士们又不能离开半步,他们只能将席子铺在钱箱上当床,戏称“金床”。小邓清楚记得自己头回睡“金床”时激动万分:“天下最高贵的人就是我,我的‘床’最值钱……”但睡在上面,他们却怎么也做不起“富贵梦”。由于火车不停摇晃,箱子一会儿移开,一会儿又挤撞在一起,人睡在上面,一不小心就被夹住一块皮肉。有时火车一个急转弯,很可能从“床”上重重甩下来。小邓就有类似经历,有一次,他睡在“金床”上,突然火车一个急转弯,巨大惯性作用下,码在顶层的一个箱子飞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他身上,差点就将他“活埋”,他为此还负了轻伤。
“睡‘金床’的滋味,并非想象中的美好,就像睡在砖头堆里一样。”因他们肩负责任重大,不能睡得太沉,稍有风吹草动,就要立即起来警戒。战士们常常自嘲:“金床”无梦,有人甚至途中三天三夜没睡半小时囫囵觉。
生死考验:时刻面临危险
“睡的是钞票床,住的是铁皮房,夏天热得难忍受,冬天冻得透心凉”,这是战士中流传的顺口溜。他们押运一趟,短的一两天,长的七八天,吃喝拉撒都在闷罐车里,活动空间只有几平方米。虽平时练就超高综合素质,但本次任务还是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此次执勤正值重庆高温伏旱天气,车厢里没有空调,里面温度高达50多摄氏度,东西摸着就烫手,而为了安全需要,他们又不能打开闷罐车的门,整个车箱只有4道长约10厘米、宽约2厘米的通风口。官兵们又全部穿着较厚的迷彩服,外面还罩有防弹衣,防弹衣外还挂有子弹带,头上还戴着钢盔,不但从头到脚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每人还负重约10公斤。但为了应对突发情况,他们身上所有装备连睡觉都不能脱下,枪也是抱怀而卧。
“人在里面就像蒸饺子!”赖副中队长说,一般人可能在里面呆半个小时就不行了,他们则要长时间呆在里面,有时还得保持一种姿势警戒七八个小时。虽然他们平时经过了耐暑训练,但还是汗如雨下,里里外外的衣服全部湿透,衣领、袖口处还结起厚厚盐霜。
列车中途时,一名战士实在忍受不住,中暑昏倒。“列车是我们的战场,没完成任务,不可能下车将战友送到医院。”他们心里清楚,只能按照平时训练,将中暑战友抬到通风口,轮流用钢盔为其扇风;同时,他们用自带的矿泉水为战友冷敷,并给他服下随身携带的防暑药。最终,在众多战友共同努力下,中暑战士体温得到控制,回到重庆后,送到医院治疗,身体无大碍。
没地方上厕所同样痛苦。由于战士们一旦上车,除遇到特殊情况,整个行程都不能下车。车上没有厕所,战士们无处“方便”。实在憋不住了,就在报纸上和瓶子里解决,停车时再扔出去。为此,他们经常靠控制喝水和进食来减少“方便”次数。同时,车上不可能生火煮饭,吃饭喝水也是最大的困难。官兵们往往在出发前带上几个暖水瓶,押运途中就用热水泡方便面,可热水很快用完,他们就只能咀嚼干粮。
惊险经历:持枪逼退飞贼
每次长途押运,国家的巨额财产安危系于一身,押运官兵深知责任重大,时刻都保持着战备状态。随车押运的都是货车,连列车司机、铁道警察等都以为他们是一截普通货厢,在这样隐秘的情况下,战士们从不麻痹大意,常常高度戒备,没有出现一次安全事故。
有一次深夜,他们押运着一批货物回渝,列车在一条上坡弯道缓缓爬行。战士小王手握钢枪站在车门口值班,多年押运经验告诉他这种状况很容易出事,他用鹰一样的眼睛,通过车厢的一条缝,警惕地监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突然一个黑影像幽灵一样翻上他们押运车厢的前一节车厢,四处翻找。“有小偷”小王很快将情况通知给战友。“不许动!”几只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黑影,并高声示警,黑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跳车逃逸。
还有一次,战士们押运一批货物到某地,列车临时停靠在一处。突然来了一大帮人,大力捶击车门,并大声叫喊:“里面装的是不是军火?让我们上去瞧瞧稀奇!”战士们心里一惊,遇到车匪路霸?随即大声警告道:“我们在执行特殊任务,请立即离开!”这伙人自恃人多势众,仍不断挤向车厢。战士们迅速亮出手中武器,这伙人顿时吓懵,个个抱头鼠窜。
周指导员说,押运过程中碰到类似事情还不少,他们的工作无处不充满着艰辛,“守着票子、饿着肚子、热晕脑袋、冻破手脚”就是他们的真实写照。不了解他们的人,只有满脑袋浪漫的想象。而熟悉的人都知道,他们面临着血与火、生与死的考验。他们就是在这种考验中铸就辉煌。
据《重庆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