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我执意要这样叫他的,在我叫他的时候,他笑起来,有点很不习惯。想象中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是二十岁光景。我不知道一个人经过了十年的光阴,会有哪些脱胎换骨的变化。容颜还是旧日的容颜,青春的光泽与美丽不再驻留,沧桑的时光,留下明显的痕迹。
昨天我收到他的信,看到他的字迹,还有他二十二岁时写给一个女孩的信,看得出,他在乎她。那时没有我,因为我们从不认识。
内心里有种轻微的触动,轻轻的,像风吹过校园里的泡桐花,轻落在沙地上。
打电话到他家里,是他爸爸的声音,他爸爸说,以前他考上了大学,因为家里困难没有去念,算来当时学费并不多。他的十年就这样过来了,打工,养活自己,却一事无成。
据他讲,他经历了很多坎坷曲折的东西。
也许我对他了解得太少,所以不懂得,为何他十年后还是如此的境地。
他是我初中同学的哥哥。他弟弟生着乌黑的眉,乌黑的眼珠,眉清目秀,坐在课桌间,多数时候睁着朦胧的眼,昏昏入睡;在学校门口的游戏厅玩游戏,被妈妈揪着衣领到教室门口;作业本上的字像蚯蚓一样,弯弯曲曲。那时我与另外一个女生出黑板报,出完黑板报后已经很晚,进出教学楼的门关上了,我们在四楼往外望,他弟弟家就在学校后面,两层楼房,隔着一块菜地、学校的围墙和单车棚。我在窗户边,那男生在泡桐树下玩,叫他的名字,让他拿梯子接我们下来。他背着长长的梯子,穿过菜地,攀过围墙,穿过单车棚,再到我们教学楼的楼下,接我与另一个女孩子下来。
初三的时候,打瞌睡的男孩子努力起来,成绩突飞猛进,考上了最后一届的公费中专,在卫校念医师,从此失去了消息。
而与哥哥认识,缘于相亲。我们以前从没见过面的,他与弟弟两人眉目相像。
哥哥是个多情的人,生着一双弯弯上翘的明亮眼睛,爸爸说过他的眼睛生得太小了。我知道,这就是相书上所说的桃花眼,不笑的时候,眼睛也是笑的,短短的黑头发,短得只留着发茬子。笑的时候嘴唇也是向上弯着的。他弟弟,性格温和,像女生。听他说,他弟弟现在成了一名麻醉医师,与卫校的女同学结了婚,爱人比他大一岁。
而他的十年里,谈过几次恋爱,做过几份工作,却没有太多的结果与收获。现在做一份工,养活自己,很多事情,还要依赖爸爸妈妈。
他爸爸说,他现在已经懂事了,懂得去学习了。在懂得的时候去努力,且认真地努力,也是不晚的。
我对哥哥说,如两个人拔河,谁也不能松手,一个人松手,另一个人肯定会摔跤。我不会先松手的。他说,一无所有的,想起来也是很渺茫,只能祈求上苍。我说,一点点积累,一点点坚强,总会有所收获的。
男孩的成长,比女孩子需要花更长的时间。女孩子天生就在跌爬滚打里长大,没有得到父母太多的关爱与照顾,在外面独自闯荡,把自己锻炼得无坚不摧。而男孩,在父母的庇护中成长,不知柴米油盐贵贱,偶尔接触外面,遇到风雨立刻躲避,回到温暖的地方。
哥哥的成长,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我就是那个女孩子。我不放手,大不了摔一跤,我自己爬起来。 衣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