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摩的司机老张
时间:8月6日晚上
地点:小行地铁车站
8月16日下午,在南京市小行地铁车站门口,张文彬以及他那辆外地牌照摩托车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的“摩的”同伴们也不在。
排列在地铁出口处的安德门大街上,是分列两排的出租车和白色小面包车。右边有11辆小面包车,凌乱停放;左边有12辆出租车,依序排队。两边车辆生意同样火爆,但没有一辆摩托车。
(头,配稿)[记者对话]
摩的司机:这种营生见不得光
记者:为啥做起摩的生意?
张文彬:家贫需钱
张文彬今年36岁,皮肤黝黑,个子高大,人很壮实。两年前,他从安徽来到南京,先是在汽车修理厂当汽修工,每月收入不足千元,扣除房租和吃饭的费用外,所剩无几。一年后,南京地铁运营,张文彬把家里卖稻谷的钱和自己的积蓄取了出来,买了一辆摩托车,上了安徽牌照,到小行地铁站门口做起了“摩的”生意。
“我们这群人,都是没钱的人。”张文彬说。张文彬家在安徽农村,70多岁的父母体弱多病,常年卧在床上需要人照料;妻子在家务农,7岁的女儿上小学一年级。“父母一个月药费要600多元,孩子上学一年至少要5000元,种田的一年收成也不会超过2000元,还要买农药化肥之类的。”这是毫无一技之长的张文彬从事“摩的”生意的初衷。
记者:生意怎么样?
张文彬:谋生艰难,有饱有饥
早晨6点,从小行的一个民宅出租屋里起床,不吃早饭,张文彬就把车开到铁心桥一带,吆喝着送客地点:地铁站。
“有时候能搭上一两趟生意。”张文彬说,这都是在不下雨的日子里,如果有雨,他很难做到生意。晌午时分,张文彬就和其他几个“摩的”同伴,到小行地铁附近的餐馆吃一碗面条,或要一份炒饭。然后赶紧开车到地铁门口排队候生意。
在小行附近长期做“摩的”生意的有10多个摩托车主,多数是外地人,还有10多个属于“兼职”性质的。有时候,他们也会为争一两个乘客生意而吵架,更多的时候,大家互相体谅,形成了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载客。
“最好的一天,我带了15趟客人,扣除油费,能挣100多元呢。”张文彬脸色通红,声调提高了一点,但随后又低声地说,“最少的一天只带了一个乘客,3元,连油费都不够。”
记者:这种活好干吗?
张文彬:提心吊胆的营生
10天前的晚上10点,记者的采访车开到小行附近停下问路时,张文彬坐在摩托车上,正拍打叮在大腿上的蚊虫。见到记者来到,他立即发动马达,与其他摩的司机一起窜了出去。见是问路,张文彬停下了车。
“吓死我了,以为又是来检查的呢。”在路灯下,张文彬的脸色苍白,这是张文彬第一次遇到记者,他说他怕这个城市里的记者、执法人员,他知道自己的营生是见不得光的。
“这活不好干,就像老鼠躲猫一样,即使带着客人,过马路、穿过十字路口,都要眼观四方。”张文彬说,如果有交警在路口值勤,他会把车子开得飞快,从车流当中穿越。“我也怕,怕被抓住了,几天的辛苦费全交了罚款,但最怕的,还是出事故。”张文彬笑了笑,要是出了事故,就算倾家荡产,也无法对乘客进行赔偿。
张文彬称他自己还是很胆小的,虽然人看上去很魁梧,但有乘客故意赖账,他也没辙。有一次,把客人送到目的地之后,他想往地铁站赶,期望能再多做几笔生意,但一不小心撞到了大树上,头上缝了几针,休息了几天,张文彬也没敢告诉妻子。
“以前每天都很紧张,压力也很大。”在得知政府要下决心整治“摩的”后,张文彬相反觉得人轻松点了。
记者:今后有什么打算?
张文彬:解甲归田重谋生
“刚把摩托洗了一下,擦得干干净净的。”张文彬说,昨天7岁的女儿刚好来南京,他就开车带着女儿转了几处地方。“女儿从没来过南京,带她去郊区看看风景,然后我就要把车给卖了。”张文彬没有将摩托开到城里,而是带女儿坐了一回地铁,到新街口逛商场,“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坐地铁。”
“车子一卖,我就回家看看老人,帮妻子干点农活。等孩子开学之后,再来南京找工作。”张文彬指着安德门民工就业市场的方向:“我这么强壮,找个体力活还是没问题的。”
挣了钱干吗?
张文彬看了看右边一排11辆“黑面的”,又扭头看了看左边一排12辆出租车,说:“黑车迟早会被完全清除出城市的,我想开出租,不过也只是想想。”
记者:对政府有什么看法?
张文彬:执法很人性也很严格
张文彬对政府此次整治“摩的”的态度比较客观:“首先我们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正当的生意,其次又不期望自己失去这样一种营生的方式,但我们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做‘摩的’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这行很乱,宰客现象很严重,乘客就算有意见也没地方投诉。政府此次是下大决心进行整治,执法很人性也很严格。”张文彬称自己没宰客,可他看到身边的司机都有宰客现象,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这也是他支持政府进行整治的原因。
张文彬的几个伙伴最近都将车子放在家里,原来当厨师的,就又到餐馆打工去了;原来是送货的,又到单位开货车去了。张文彬说,政府承诺了,如果南京“摩的”司机确实家庭贫困的,可以由政府提供工作机会。
快报记者 吴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