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棠里”装灯记
楼区海棠里小区有个好听的名字,可是人们住进来十年都没有路灯,夜幕下晚归的人们常常脚步“崎岖”;一些摔过跤、撞断过消防栓、有过“坎坷”经历者,常常咬牙切齿,愤愤地把自己住的地方称为“黑棠里”……
“黑棠里”装灯记(有图,施向辉摄)
老小区10年“星星点灯”
白天的海棠里小区和一般小区没什么区别,16幢老式的楼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小区的绿化搞得不错,树木花草郁郁葱葱。早上9点多,小区里挺热闹,一楼居民家的门前,几个大妈闲话家常,见到从外面买菜回来的熟人,总要打声招呼,或是寒暄两句。
夜晚的海棠里和一般的小区却有着几分不同。记者晚上9点来时,发觉这里因为没有路灯,从马路上映进来的光,躲躲闪闪,模糊不清。居民家窗户里透出来的光亮,像是星星点灯,10点一过,便一盏一盏和夜幕融为一体。11点左右,仅剩的小区里一排门面房里的灯也熄灭了,海棠里小区便沉浸在一片暗黑中……
居民说,海棠里小区是1994年由四家开发公司联合开发的,在南京是较早的一批商品房。因为早,所以既没有物业管理,也没有门卫,更没有配套设施,1995年不少拆迁的居民被安置在这里,还有部分的房屋做商品房出售,从入住的第一天起居民们就发现了小区里没有路灯。
10年了,晚上一过12点,小区就黑灯瞎火,最黑的拐角有个消防栓,没少挨撞,哗啦啦的水白白淌了不少;晚归的居民把车开到花坛里,喝醉的人撞到树上,在坑洼不平的地方摔一跤……那是常事。“整个一个黑棠里啊!”人们气急要跳脚。
眼睁睁看着小偷逃走
在海棠里采访时,记者正好遇到了家住6号楼的蒯卫,他在房管所工作,经常上夜班,夜里12点回来,幸运的话,会有一两家晚睡的邻居还亮着昏暗不明的灯光,隐隐约约照着蒯卫回家的路。大多数时候,所有的人家都熄灯睡觉,小区里显得格外模糊,从大门到蒯卫住的楼栋大概300米,“每次都觉得这300米好像3000米一样长,骑车只知道往前冲,然后凭感觉拐弯。”只是感觉常常出错,被磕着碰着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冬天,蒯卫最怕雪后夜班回家,进了小区以后就不敢骑了,怕遭遇路面冰雪的“暗算”。
70多岁的洪爷爷拿着手电筒,在隔壁邻居家门前聊天,虽然没有走夜路回家的不便,但是因为没有路灯,他曾经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偷逃走了,说起这件事,洪爷爷气得白发都要竖起来了。
1997年的一个夏夜,洪爷爷起夜时惊见一个黑影在楼前平房的屋顶上疾走如飞,洪爷爷断定那是一个小偷,他连声大呼:“抓小偷!”喊声惊醒了睡梦中的邻居,也惊动了小偷,等大家衣衫不整地从家里冲出来去追小偷时,小偷正往小区最黑暗的拐角跑去,后面追的人就在这时止步了。
洪爷爷说,因为黑,大家不知道小偷的手里有没有“家伙”,一群人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小偷消失在黑夜中。到现在,洪爷爷还恨得牙咬咬的,因为他们这几年确实遭受了不少“小偷之痛”,“丢车就像吃饭一样平常啊!”
新主任上任先“点火”
“装路灯”的口号喊了好多年,但是海棠里小区的路灯始终没有亮起来。今年4月15日,海棠里社区的居民李先明经过改选当上了新一届的社区主任, 他本是苏北宿迁人,妻儿一直在海棠里居住 ,1999年他才搬到这里和妻儿团聚。
“我一进小区才发现,这里晚上没路灯,黑灯瞎火的。”和洪爷爷一样,李先明对于丢车问题,也是闷了一肚子的气,“我家就丢过三辆自行车,一辆旧的,一辆半成新,还有一辆才买了8天就被偷了。”语气里透着气愤,还有心疼。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的一把火就是要让咱们海棠里亮起来。”李先明上任后就有了这个念头,“但是怎么亮起来?现在提倡小区自治,既然政府没有这个义务拨款,只有靠咱们自己了。”
5月24日海棠里小区选出了自己的业主委员会,有委员6人。7月2日居委会和业主委员会的成员开了个会,对于装路灯,大家一致表示赞成。
但是遇到的首要问题就是做预算,大家正一筹莫展时,小区里的老工程师张洪禄来到居委会主动请缨,“听说咱们要装路灯了,我对这个还挺在行,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听说做预算,张洪禄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我一定给咱们算出个最省钱的方案。”
张洪禄退休前是单位里搞基建的,做预算轻车熟路,他回家后抱着个计算器,精打细算起来。“接公用电得0.75元/度,而民用的峰电只要0.55元/度,谷电只要0.35元/度。按一天12小时计算,从晚上7点到早上6点,4个小时峰电,8个小时谷电。”经过两天计算,最后张洪禄得出了结果,每户差不多每年只要交18元的电费,而路灯就装简易的,接民用电,材料费一家只要出20元。
预算做好了,剩下的就是向居民公布,收钱了。李先明说,这个工作复杂,得一家家上门去收,干脆大家包干到户,一人负责一幢楼,一家家上门做工作。
“亮棠里”近在眼前
7月21日,业委会委员们和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便开始挨家挨户做起了小区里居民的工作,“咱们小区要装路灯了,一次性投入的材料费20元,每户每年的电费18元,这样算来,平均每个月每户只要交1.5元。”每敲开一户人家的大门,收费的人总要这样重复一遍。
8月3日晚上7点半,业委会委员之一张永和刚吃完晚饭便出发了。这几天他晚饭后的任务就是一次次上门去说服居民,收钱。他和另一个委员汪秀珍说好了一起去。夜幕已经降临,汪秀珍拿着手电筒,捧着一封封致居民的信,张永和跟在后面,手中拿着记账的本子。
走到2号楼一户居民门口,汪秀珍敲敲门,“谁啊?”门应声而开,居民吴先生站在门口,“我们小区要装路灯,来收个钱,如果同意的话一家一户材料费20元,先交一年的电费18元。”“装路灯好啊,掏钱装路灯总比掏钱治骨折好。”吴先生爽快地交了钱。但是第二户居民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为什么装路灯要居民掏钱?我们不交。”随后啪一声关上了门。张永和和汪秀珍互相看了看,摇摇头,在本子上写下“未交”二字,继续敲下一家的门。
张永和说,他们收了一个多星期钱,大多数居民还是挺配合的,说着便掏出厚厚一叠同意书,“你瞧,这是咱们这几天的成果,同意的或是不同意的都在上面签了字,现在有60%的人交了钱,同意装路灯。还有些居民不在家,或是不同意,我们还要继续上门做工作。”
虽然有少数的居民表示动机是好的,但是并不支持,担心以后的维修费用和遗留问题,还在观望。而有些居民则明确表态:“装路灯是公家的事,怎么能让居民出钱?”
李先明说:“这些问题我们事先都预想到了,每遇一件事,100人里不可能有100个人都说好的,能达到这样的结果我们已经很满足了,如果80%的居民同意交钱,我们就动工,我相信这次小区的灯一定能亮起来。”说这话时,李先明的眼睛很亮,仿佛是被未来海棠里小区的路灯照亮的。
见习记者 陈英 赵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