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11版:副刊·南京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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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 年 8 月 14 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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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4 南京纪事 寻祖记
  小巷人物

  来源:www.lifenanjing.com.cn·博客

  发帖人:南京谷以成

  发帖时间:7月21日13:12

  黄无际在心里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与1979年版的《辞海》第2057页的一个词条有关。这个词条是这样记载的:黄道周(1585-1646),明福建漳浦人……崇祯时任右中允……南京失守,与郑芝龙等在福建拥立隆武帝。自请往江西征集军队,至婺源为清兵所俘,后在南京被杀……

  《辞海》上的解释太干巴,黄无际眼前经常闪现一些非常具体生动的场景:被押解到南京后,黄道周就开始绝食,六十多岁的老人了,每天只靠喝一点水维持。临刑那天,黄道周要了纸笔,画了两幅水墨大画,残山剩水、长松怪石。从容地题了款,盖了印,然后,把笔一扔,昂首阔步跨出死牢。行至东华门,相去不远就是明孝陵,他停下脚步,三叩九拜。礼毕,盘腿而坐,说:“此地与高皇帝陵寝近,可以死了。”随即,头颅落地,但身体却久久端坐不倒。人们在收殓遗体时,才发现他衣袍的内衬上,有血书“大明孤臣黄道周”七个大字,内衬边上还有几行小字:“纲常万古,节义千秋;天地知我,家人无忧。”

  黄无际是偶然之间发现这个秘密的。厂里改制后,他买断了工龄,在巷口开了个书店,平时没事就读读历史书。那天,他读到这一段时,突然心头一震———他叫黄无际,父亲叫黄人君,爷爷叫黄家祯,而且是“崇祯”的“祯”!祖孙三代名字中间的那个字,和黄道周绝命诗里最后一句中的三个字是一致的!黄无际不由得联想了起来:黄道周被押解南京,家人也辗转跟随,从此定居南京,并将绝命诗作为家谱,后续子孙按诗中文字起名排辈,以作纪念。

  黄无际掐指算算,至今三百多年,排到他也差不多是“无”字辈了。他后悔没早读到这故事,要不然就不会给儿子起名叫“黄剑虹”了。

  黄无际激动了好一阵子,把这个秘密跟老婆和儿子说了,还交待暂时不要跟外人说。儿子很不以为然:“你这样瞎猜,对不对箍子啊?几个字一样就能挂上啦?再说,几百年了,那人就是皇帝又有什么用!我单位效益不好,他能帮我?”老婆则数落他:“还能做点正经事啊?跟死人攀什么亲戚!”

  黄无际可不这么看,他认为这是揭开黄氏家族秘密的一把钥匙!他想到了即将拆迁的房子。这座四进十八间的大宅子,跟甘家大院是不能比,但在城南也算是相当规模的豪宅,据说以前是一个望族所居。那么,这个望族是不是黄家呢?他知道,即便是的,也要不回来了。找谁要呢?找现在住在里面的十几家老邻居要?好像也没什么依据。要紧的是抢救保存一些老宅的东西。观察了一圈,他找来锯子,把一扇窗棂给锯了下来。锯的时候,想着祖上留下的老宅子将要消失,他突然就有了一种悲壮感,但随即就被老婆的唠叨给搅和了。

  这样,他开始觉着家里家外的大小物件,有了一种悠远沉重的历史感。他宣布,所有旧东西未经他许可,不准拿出去卖,也不准随意丢弃。老婆骂他有神经病。

  果然,他在家里找到了一个铜制的墨盒,已经锈迹斑斑,盒盖上刻了一些字。他仔细地辨认了出来:“山灵水深,万籁萧萧,古无人踪,惟石嶕峣。”这仅仅是描写风景么?在费了许多时间与脑筋之后,他猛然想到,会不会暗示先祖埋葬的地点呢?他研究和考察了南京的许多地方,最后确认“山灵水深”的地方应是前湖附近。在前湖北面300米左右的地方,他找到一片长着松树的小高地,觉得风水很好,便做了标记。再到清明,祭祖就有明确的位置了。

  守着秘密是一种幸福,这从黄无际每一天轻快的脚步可以看出来。他盘算着,要把家里的古董都妥善保存起来,还要到朝天宫、夫子庙各处去寻找黄道周的字画。他还找了一块旧布,叫人把先祖的绝命诗写在上面,镶在镜框里。可惜,忘了交待那人写繁体字了。他打算去大学旁听明史课程,还打算要根据先祖的经历写一部电视剧,40集,名字都想好了,叫《东华门喋血记》。在拍电视剧之前,要搞个新闻发布会,同时把黄氏家族的秘密公布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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