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
10平方米左右的小屋破旧不堪,走道里堆满了煤球和干枯的树枝。墙壁被烟熏成了黑色,墙角的蜘蛛网,仿佛在诉说这间屋子的历史。站在门口向里望,黑漆漆的屋子与其讲是人家,倒不如说更像是个山洞。“这还是我们前段时间收拾了一下,刚来时,他家跟原始森林差不多。”水关桥社区主任李惠萍说,这是他们小区“穴居人”的居所。
(一)
就在这样的屋里,被邻居称做“穴居人”的赵锡忠悠然地扇着蒲扇。据社区主任和邻居介绍,整整八年,他几乎没有走出这个“洞穴”。
因为没有窗户,空气不流通,屋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味。回忆起初次进屋的感受,李惠萍不禁皱起了眉头。“我第一次来时,闻着这味儿就吐了,而且之后两天都没有吃东西。来的次数多了,也就慢慢习惯起来。” 就这样,李主任还是不时去屋外,透透新鲜空气。
屋里的家具都是赵锡忠母亲在世时,拾破烂拾回来的,看款式应该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古董”。简单的橱柜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因为在屋里做饭,所以屋内所有的陈设上都有一层黑色油垢。
木板床上铺着席子,床头居然还放着一本纪学的《红墙回忆》。“这本书我很早以前就看过了,看了很多遍。这里还有很多书。”他指着黑洞洞的床下,骄傲地说。记者在床下摸索了半天,可始终没找到他所说的书。
赵锡忠很久没有与人交流了,思路时而清晰,时而混乱,语言表达也不利索。要不是李惠萍在一旁翻译,有时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们经常帮他买菜,每月还要把低保金送来,接触多了,也就能听懂他的话了。”李惠萍说。
过冬的两床棉被,被他胡乱地裹了起来,拿根绳绑着,扔在了案板上。任凭灰尘、雨水留下种种印迹。“没关系的。”他说自己手脚不灵活,所以做不了事,“年纪大了,邋遢点无所谓。”据了解,今年他54岁。
(二)
“平时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发呆,”赵锡忠如此介绍自己的日常活动。两鬓和胡子都已花白的他虽然瘦弱,但是看上去倒还算精神。“前两天,为了拍证件照,我们才帮他理过发,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李惠萍介绍,“那时他头发由于长年不清洗和修剪,已是长发披肩,头顶部分的毛发也因油腻而站立了起来,长长的胡子和头发盖住了整张脸。邻居见到他,都叫他野人。”
“他的样子,就跟电视上放的原始森林里的人一样。所以我们才这样称呼他。”邻居朱大妈说。
“我们以前在厂里洗澡,只要5分钱。而且在家里也不好洗澡,妈妈在家,我一个大男人怎么洗呀,所以就不洗了。”赵锡忠解释自己不洗澡的原因,理由很充分。前段时间,长时间不运动的赵锡忠,因为腿脚逐渐丧失了走路能力,不小心摔倒,并造成骨折。社区主任为了带他出门看医生,特地找邻居帮他洗了一把澡,这也是他这8年来唯一一次全身清洁。
因为皮肤长期不沾水的缘故,前来帮忙的邻居轻轻用水擦拭,就会使他的皮肤破损。在赵锡忠的手臂上,红色的疤痕清晰可见。“我们很小心地帮他清洗,但还是会这样,而且每盆水都像阴沟水似的。”陈年的污垢很难清洗,邻居一下洗了十几盆水。
赵锡忠说,除了一天三顿饭,他几乎不会离开他的椅子,对着家徒四壁的屋子,他什么也不去想。唯一的解闷工具,就是广播,“偶尔听听广播,讲健康的,对我们老人特别有用。”久而久之,他的腿已退化了功能,现在站起来都很费力,要人搀扶。走路的时候,两腿直打颤。
都市“穴居人”
(三)
最了解赵锡忠背景的人,莫过于在这里住了20来年的79岁的曹景春大爷了。“他曾经下放到连云港灌云县,听说他在那里还做了四五年教师呢!谁知道回来以后,变得这么懒了。”提起他,曹大爷气不打一处来。“1989年左右,他在金陵船厂做临时工,闪了腰后,便不再去工作,与他母亲一起捡破烂为生。”曹大爷始终弄不明白,那时候赵锡忠一个月工资600元,已经算蛮好的工作了,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我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干不了重活,又没有技术,人家不要我。”1952年出生的赵锡忠这样解释当时辞职的原因。辞职后的赵锡忠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在外捡垃圾,他帮着卖垃圾。“那时候,他家就很脏。”曹大爷回忆着。“母亲在1998年去世了,他便再也没有出过家门。天天坐在屋里,每天的饭菜都叫我们帮他买一些,送到他家里。自己也不出来跟大家说说话。我看呀,他就是懒,不肯动。”对于大家的评价,赵锡忠丝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吃着社区主任刚刚送来的两个西红柿。
前些天,社区为了帮他办理优惠证,特地请人来帮他拍一寸照。“因为他实在太邋遢了,拍照师傅根本不愿意来,”李惠萍说,经过耐心劝说,摄影师才愿意过来。“很想让他尽快回归到正常的现实生活中,但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我们发现很难。”李惠萍说。记者结束采访时,赵锡忠还坐在“洞穴”的角落里,摇着蒲扇,满脸不在乎地看着为他忙碌的人。眼神中,透出一种超然。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他会怎样度过。
通讯员 赵艳 见习记者 黄艳 邵瑜 实习生 张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