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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爸爸”的愿望是能帮陈欢找到自己的家。 快报记者 施向辉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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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 年 8 月 4 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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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的若干种手势
  真情的

  若干种手势

  陈欢,其实并不叫陈欢。叫什么?姓什么?多大了?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谁都不知道———他是个哑巴。

  或许他无法说,或许真的忘却了。少小离家,流浪了十几年,故乡的影子、家的味道……只在梦中,才若隐若现。

  直到一年前,家的形象开始慢慢真实:年近六旬的毛利奎进入了陈欢的生活。帮他洗衣、打扫房间、带他看病……这一切,让陈欢开始觉得,有了毛爸爸便有了家。

  一样的月光

  (一)

  陈欢不识字,也不会哑语。连“陈欢”这名字都是毛爸爸随口喊出来的。

  老家在哪里,陈欢说不出来。老毛拿着中国地图一个省一个省念过去,念到“湖南”时,陈欢激动地“啊啊”叫起来。“你家在湖南省?”老毛问。陈欢点点头。再念下去,念到“衡阳”时,陈欢又激动地“啊啊”喊起来。

  “湖南省衡阳市?”老毛将信将疑。

  陈欢用力点头,激动得下巴都几乎碰到胸口。他伸出手,比画了高高的一条弧线,再指指木门。告诉老毛:自己家在山上,木条搭的房子。

  一个讲,一个比画。这是老毛和陈欢之间惟一的交流方式。这一年多时间相处下来,老毛对陈欢自己独创的手语都能猜个差不离。

  在老毛的探询下,陈欢身世开始慢慢明朗。在认识老毛之前,陈欢的经历有点传奇。陈欢的老家在十分贫穷的山区,除了父母之外还有8个姐姐和1个哥哥。10岁的时候,陈欢生了一场病,连续发烧又没有钱医治,之后便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成为残疾人后,陈欢失去了父母对自己的疼爱。除了4个姐姐对他还算疼爱,没有人能顾及到小小的陈欢。“他小时候吃了不少苦,插秧、砍柴什么都得干。”即便如此,陈欢也没有少受家人的打骂。他比画着告诉老毛“我做错事,他们就打我,让我罚跪”。在一次鞭打之后,陈欢离开了家。走时,陈欢才十来岁。

  扒火车,混轮船,十几年的东游西荡,陈欢走了不少的地方。饿了,他就拾破烂卖钱。累了就找个桥洞或者屋檐下躺一会儿。陈欢告诉老毛,自己也曾经遇到“贵人”。“他说,有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妻收养了他,对他很好。可是3年后,两人相继去世。他便又开始流浪。”这一流浪,就是10年。3年前,陈欢流浪到南京,便暂住了下来。

  一年前,在夫子庙负责保洁的刁队长看见了正在附近捡破烂的陈欢,好心给他一个工作。陈欢在即将而立之年时有了第一份的正当职业———保洁员。

  (二)

  老毛第一次见陈欢时,灰头土脸地陈欢刚上班没几天。“大热天的,他扫得一点都不马虎,扫完了一遍再扫一遍。看他脏兮兮的,可打扫卫生却一点都不含糊。”勤劳的陈欢赢得了老毛的好感。

  后来,老毛得知陈欢是个哑巴,流浪了十来年才一路流浪到南京。除了其他流浪汉,他并没有朋友。有一次,老毛跟着去了陈欢“家”看看。“家就在逸仙桥的桥洞底下,十几个流浪汉中午还躺着,臭气熏天,一条不知哪里捡来的烂棉絮一铺,就是床了。”那一次去,老毛在桥洞里行走时,一不留神还踩了一脚脏。“哪是人住的地方?要这样下去,这孩子能成个人吗?”老毛动了恻隐之心。

  想了就去做了,老毛帮陈欢在靠近自己住的洪家园附近租了一间平房,把陈欢安顿了进去。甚至还帮陈欢在二手市场上买了电视和VCD,丰富他的生活。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叫欢欢不要和那些流浪小孩在一起。欢欢的本质是好的,我怕他们欺负欢欢,也怕他们带坏欢欢。”年近30的陈欢在老毛的眼里不过是个孩子。

  因为从小流浪,陈欢连普通的家务都不会做,甚至都不会洗碗。“袜子搓了半天等于没搓,衣服是穿到脏穿到坏了就扔。”知道陈欢工作辛苦又不善于打理家务,老毛做起了陈欢的“保姆”。每天,老毛都会去陈欢家,把陈欢前一晚换下的衣服洗好晾干,再帮他打扫屋子整理床铺。

  老毛的做法很多人都看不明白,“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老毛也不管。“直到现在,我还有87岁的老父亲惦记我,我有幸福的家庭和孝顺有出息的子女,衣食无忧。他有什么?什么都没有。都是父母生下来的孩子,为什么不值得同情?”

  陈欢不会说话,但谁对自己好,他心里很清楚。时间长了,有人和老毛闲聊谈起老毛的一双子女时,陈欢就会冲着对方使劲拍拍自己胸脯,表示“我也是老毛的儿子”。这个举动让老毛十分感慨。“欢欢他识趣,也知道个好歹,这对我而言也就够了。”

  (三)

  看着陈欢一天天好起来,老毛很高兴。但内心里仍隐隐有点担忧。

  一周前,陈欢突然全身过敏发起了烧。“他来找我,无精打采地样子,抓我的手摸他的头。额头滚烫滚烫的。”不知吃了什么过敏,陈欢起了满身的红包,又高烧不退。后来是老毛拉着陈欢去了医院。挂号、付费、吊水、买药由老毛一手操办。

  “平时活灵活现的,但不能讲话,一个人连病都看不成,可怜!”多亏老毛带他及时看病,陈欢的病慢慢好了。但老毛心里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我还能照顾他,等我老了,谁来照顾他呢?”老毛说。陈欢听了“啊啊”叫了起来,两个手比画了几个大圈,然后握紧拳头对准自己的肚子按了下去。做这些动作时,陈欢依旧是一脸笑容,但落寞从眼角流了出来。陈欢的意思是,“等毛爸爸老了,没人管我时,我就去流浪,把全国都走遍后,了断自己的性命。”

  老毛不允许陈欢有这样消极的想法。“他总笑嘻嘻的,其实心里苦啊!”老毛说。他希望能帮陈欢找到他的家,“就算回去看看也好,知道自己姓什么也好。总算是有个家了。”

  (四)

  问起陈欢,他总是摇头说不回去。“家里有人打我,只有毛爸爸对我好,我要和毛爸爸在一起。”但陈欢内心的想法,怎瞒得过老毛。“我问他,想知道自己姓什么吗?他点头。我问,你想你姐姐吗?他也点头。我问,如果能找到家,你想回去看看吗?他使劲点头。落叶都知道归根啊,谁不想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

  “你一个人回去?”记者问陈欢。

  陈欢摆摆手,指指老毛,又画了一个弧度,再用右手的大拇指在左手心摁一下,侧着头看看老毛咧嘴笑了。“他要我陪他回老家去,而且还要我盖章保证。”老毛笑着翻译说。陈欢用力点头,随手拿了根烟。正想抽,老毛摆出一副嗔怪地表情。陈欢做了个鬼脸,又把烟放了回去。

  流浪时养成抽烟的习惯,陈欢有时一天得抽上三包。生病那会儿,为了讨老毛欢心,陈欢向老毛保证从此戒烟。“怕我不相信,还一定要和我拉钩保证。像个小孩一样。”

  正说着,摄影记者赶来给陈欢拍照。陈欢衣服打扫卫生时弄脏了,边上的保洁员见状把自己衬衫脱下给陈欢换上,老毛还特地拿毛巾给陈欢擦了擦脸,然后站到了一边。“别紧张,看着镜头。”老毛远远地冲陈欢喊。陈欢又抛回一个鬼脸。

  “我想啊,等他找到了家,我就陪他回去一趟。要是想回南京,就帮他看看能不能讨个媳妇,欢欢也长大了……”他眯着眼对着太阳自言自语,温柔的眼神里闪耀着满满的温情。

  快报记者 黄卓琳

  实习生 叶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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