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富贵山,离那个众人皆知的城墙口很近。琵琶湖改造成市民花园后,同事开始老是唠叨着我家房子好,靠近紫金山,享受皇帝般的休闲运动条件。
我很不以为然,她不知,每天凌晨我都是在非正常情况下被动醒来的———因为楼下有一大排简易棚子,卖蔬菜的、卖米的、卖鸡的,什么都有,四点钟就开始交易进货。六楼的我听得分明,不胜烦扰。
晚饭吃过,天热心躁,想去琵琶湖那边转转,老公在如厕,说是随后就跟去。我下了楼,在一卖蔬菜的小摊前等待老公。小贩全家在吃晚饭,中年夫妻加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菜很简单,就一个炒苋菜和冬瓜肉片汤,他们埋头苦吃,一个微风吊扇在头顶衰弱地晃动,看不出他们有抱怨的神情,女儿把肉片拨到妈妈的碗里,又给妈妈拨回来了。隔壁是卖鸡的一个光棍,看一地鸡毛,想必生意还算火。他就着个白酒瓶子,一碟毛豆青椒,看着七寸小电视,笑嘻嘻的。走过去,一个稍微大点的门面是卖米面的,四个人盘腿坐在桌子边打扑克牌,灯光很是昏黄,他们也不介意,照旧开心说笑,只是娱乐,没有来钱。最角落的是一个三角形的门面,卖水果的,父亲在外面用大木澡盆给六七岁的儿子洗澡,边洗边问功课的事情。儿子喃喃地回答着,父亲眼里满是疼爱。
他们睡觉的地方很相似,就是在半空搭个小阁楼,卷个铺盖。床上堆满杂物,推出一个人的地方就睡了。没有空调,最多有个蚊帐。在南京,像他们这样的人非常多,组成了我们基本生活的主旋律,衣食住行。很多本地人看不起他们,觉得他们素质低,我也曾抱怨他们打扰了我的休息,又有谁真正关心理解过他们?为了生存,为了子女,在夹缝中生存,谋取他们劳动换来的合法微薄利益,他们有追求幸福的理想,也有常人的欲望,他们期待自己的子女可以超越自己,不再过这样辛苦的日子。
“嘿,傻站着干嘛呢?”老公下来了,打断了我的思绪。我颔首微笑,再看他们,还是那么忙忙碌碌,在我眼里却多了一点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