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丛军还保留着姐姐们的照片。黑白照片上年轻的她们,灿烂地微笑着,像极了那个夏天,在唐山废墟上开出来的花……
对现年50岁的南京女兵丛军而言,1976年7月28日那个闷热夏夜里,那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像一只巨大的魔手使她和65位姐姐从此阴阳两隔。 整整30年过去了,那场劫难早已远去,丛军每想起那些姐姐们,那些花儿般的容貌,依然清晰如昨。
“我把这一切记录下来,才有了《最后的女兵》。而这,不仅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也为了活着的人。”
[唐山大地震 悲情]
最后的女兵
记忆中张张笑脸
1970年,年仅13岁的丛军加入了北京军区后勤部某分部,之后被派往唐山255医院做卫生兵。在那儿,丛军认识了从全国各地来的小卫生兵。“都是十三四岁的姑娘,最大的也就15岁。”
因为年龄最小,丛军备受姐姐们的宠爱。丛军说,一个冬夜她特别想小便,但怕冷不想出去,就偷偷尿在一个姐姐的脸盆里。第二天,丛军醒来时正看见那个姐姐探头看着自己,“我正等着挨骂,谁知那个姐姐摸摸我的头说,‘小鬼,懒得可以嘛!’就笑眯眯地拍拍我的头走了。”
那会儿的丛军很贪玩,一次,在院子里和玩闹时被甑颖影拦了下来,“丛军啊,你该多读一点书。”甑颖影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人漂亮,字也很美,还擅长写剧本。“只比我大两岁,但真的像姐姐一样,我们都很听她话。”
还有同科室的丰承渤,“是个特别爱美的姑娘。爱用香皂洗脸,爱在额前做个刘海,常常因此受到领导的批评。”在丛军的记忆里,丰承渤所有的东西永远都是平平整整一尘不染的。“她也总是笑着说,自己是单眼皮,又爱干净,全身上下没有一个褶。”
“还有不愿意沾父亲光的赵丽;擅长画画,喜欢用小木卷把自己刘海卷弯的晋鲁嘉……”
1974年,丛军调离唐山。离开的那天,姐妹们洒泪而别,约好了以后再相见。“可谁都没有料到,这一别竟是生死两茫茫。”
生命的最后片断
“甑颖影、阮一江、丰承渤、赵丽、慧婷、晋鲁嘉……65个!整整65个人啊!”回忆这段往事,丛军忍不住颤抖。她喃喃自语,渐渐泣不成声。
为了纪念她们,丛军个人出资20万拍摄纪录片《最后的女兵》,江苏省电视台影视部梁放编导知道后,决定放下手头的工作,帮丛军完成这个心愿。为拍摄纪录片,丛军和梁放30年后重回旧地。在那儿,听说了姐姐们生命里最后的故事:
因为爱美,丰承渤在领导眼里并不是个先进分子。地震来时,丰承渤刚洗完澡,散着头发从医院大楼里出来,看见楼房倒了,她急着回去叫病号,被掉下来的水泥板卡住了。病床抵在她的下腹,背上顶着预制板。直到死,她一直是大鞠躬的姿势,就那样弯着。
甑颖影似乎命中注定去赶赴这场死亡之旅。当兵七年第一次回新疆探亲的她得知科室人手紧张,便提前一天回到医院。6小时后,地震来了。受了严重内伤的甑颖影在临死前向一位护送她的并不熟识的男战友索要一个拥抱。“在战友眼中,甄颖影始终是矜持的,甚至有点高不可攀。然而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需要的只是一个年轻女兵从未体味过的拥抱。”
“还有赵丽,她倒在了最后一班岗位上。”因为父亲被调到唐山当政委,不想得到父亲关照的赵丽提出了调离。谁都没有想到,地震的那晚是赵丽在255医院值的最后一班……
“一座城市在顷刻间夷为平地,很少有人知道,在这片废墟下面还有65名正值花季、身份特殊的女孩,她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唐山第二五五医院的白衣天使们。她们终年二十岁左右,她们是那场浩劫中最后的女兵,她们是我的姐姐。”
快报记者 黄卓琳 实习生 叶烨
慧婷
刘新平
丰承渤
【史记·唐山抗震】
(今日唐山)唐山地震孤儿自强不息 近半数成为各行业骨干
唐山地震后,国家先后在邢台市和石家庄市建起两所育红学校,陆续接收了1000多名孤儿。后来,唐山市也在企事业单位、街道和乡镇办起71所育红院,收养了300多名孤儿。此外,还有相当多的孤儿由亲属领养。
30年过去,在全社会的关爱下,孤儿早已长大成人。在他们中,有医生、军官、记者、工程师、企业家,也有普通工人和个体私营业主。据有关部门统计,4200多名唐山地震产生的孤儿中有近一半人成为各行业骨干。全国人大代表、唐山三友集团董事长幺志义,唐钢首席科技专家、唐钢第一轧钢厂厂长助理张洪波,河北理工大学副校长、工学博士朱立光就是他们中的佼佼者。据新华社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