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乡邻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小睿和他父母的事。有时，他们拉着自己孩子路过小睿家的破矮房时，会恨铁不成钢地悄悄训斥自己的孩子：“你看看人家小睿，没爸没妈的孩子成绩都那么好！你呢？！”

　　如果在几年前，这话被小睿听到，他一定会出来理论：“谁说我没爸妈的？我有！”但现在，即便有人主动问他：“你爸妈呢？”小睿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在家。”他说不清楚这样回答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自己不愿面对被遗弃的事实，或许是承受不了那么多怜悯的目光。

　　“真作孽啊！苦了孩子。”谈起小睿的身世，乡邻们总忍不住叹息。

　　13年前的春天，准备外出打工的小睿父母，把仅6个月大尚未断奶的小睿送到乡下爷爷家寄养。“我记得他们夫妻还拿了一包奶粉来，说喝完了再托人送回来。”过去了13年，第二包奶粉终究没有捎回来。而小睿父母这一走，再也没有消息。

　　“后来才发现，屋里的东西早就被他们夫妻俩连夜搬走了。”再后来，法院找上门来，老两口才知道小睿父母借人家钱做生意赔了20万，没钱还所以才跑路了。除了一栋破旧不堪的老屋之外，小睿父母走时什么都没有留下。

　　午餐是黄瓜汤

　　小睿现在和爷爷奶奶已经搬入了父母留下的老屋里。这间老屋位于溧水和凤镇乡下，简陋地连门都只有一扇西门。屋里光线很暗淡，风起来时，似乎有尘土在往下掉。仔细一看，才发现天花板竟是用未加工过的长木头拼凑起来的，粗粗细细，长短不一，一下子就能看到房顶。

　　除了两台旧电扇之外，这个家连台旧电视都没有。老两口除了爷爷能每年拿300元补贴之外，没有任何经济来源。“读小学都是一路借过来的，哪还有多余的闲钱？”

　　趁老伴和记者闲聊时，奶奶准备好了午饭。午饭只有一个菜：黄瓜汤，连鸡蛋都没有打上一个。菜端上桌，小睿瞄了一眼，似乎隐隐地有些失望。

　　“得省钱，小睿还要上中学呢！”奶奶不好意思地解释说。老两口得拉扯一个孩

　　孽债（齐天天图）

　　子上学，困难可想而知。

　　总吃这样乏味的饭菜，正在长身体的小睿偶尔会因许久闻不到肉味而耍脾气不吃饭。“他不吃怎行？我就骂他，他还是不吃，我就继续骂，骂到吃为止！”为了让孙子吃饭，奶奶总狠心扮黑脸。“他气啊，说‘为什么我不早点死掉’!我们听了难受，可又能怎么办？”

　　母亲的记忆是照片

　　小睿6岁时就开始询问父母的下落。“我们告诉他，爸爸妈妈出去赚钱去了，很快就回来。”

　　终于有一天，小睿忍不住问爷爷奶奶：“爷爷奶奶，你们是真的（亲爷爷）还是假的（领养）？”

　　“当然真的，不然我们怎会那么疼你？”爷爷奶奶很诧异。

　　“那为什么别人的爸爸妈妈打工会回来，我爸妈却总不回来？”小睿问。

　　这个问题，老两口也答不上来。他们同样也想不明白，儿子和媳妇怎么会那么狠心，仅仅为了躲避这20万债务，连自己亲生骨肉都舍得丢下？

　　为了让小睿相信自己是有爸有妈的孩子，爷爷好不容易找来一张小睿母亲的照片。小睿立刻如获至宝地藏了起来。“一有空，他就偷偷地拿出来看。有时，吃吃饭还进屋拿着看一会儿。总问，爸长什么样？妈妈到底什么样？”不知怎地，照片上那名烫卷发穿皮衣的大眼陌生女子，小睿每每看着心里总热呼呼的。他知道，那是他的妈妈，他的亲妈妈。

　　妈妈的照片被小睿细心地放在书桌上的一个铁盒中的笔记本里。十几年前的照片依旧很新，只是照片上却有好几道圆珠笔划痕，显然是故意划上去的。

　　“是我涂的。”小睿说。但他沉默着不肯解释原因。爷爷说，8岁那年他们和小睿认真地长谈了一次，告诉他父母离开的事实。“他气得不得了，拿起圆珠笔就在妈妈的照片上乱涂。”知道孙子受的委屈很大，爷爷没有拦小睿。倒是小睿最后自己心疼地扔掉了笔，抱着妈妈的照片呜呜地哭了一上午。“有半年时间不肯和我们说话，在学校里也不吭声。也不看照片了。”

　　再后来，小睿慢慢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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