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小端是开出租车的，按咱南京人的说法叫“的哥”，按洋人的叫法就是“的哥端”，听着蛮神气的，他也就欣然接受。

　　的哥端高个子，不胖不瘦，小平头，戴眼镜，十分健谈。我常年上夜班，早上三四点钟下班，碰着他开夜班车，他就常来接我去喝酒。我说不耽误你生意吗？他得意地说，今天赚的银子对老婆儿子够交待了，行啦！

　　的哥端以前滴酒不沾，自从开了出租，竟然酒量飞长了，喝酒照样不误开车，还说这有什么的，好多开出租的都这样！他这样说，我心里就胆战心惊的，难怪大马路上见出租车都“礼”让三分呢？

　　的哥端一喝酒话就多，三句一扯就又绕到本行上了：“咱出租车就是城市的一个流动窗口，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我插嘴问：“你干得好像挺开心嘛！”他灌了一口啤酒，说：“男人总得赚钱养家，要说开心，哈哈———就是副驾驶上搭个美女，一路上暗香袭人，再顺眼一溜……”他半真半假坏坏地笑，“那是别的职业无法得到的享受———看了美女还赚钱！”我正仰头灌啤酒，听他一说，差点呛着：“你……你这阿Q！”

　　他的眼睛笑眯眯的，说：“阿Q就阿Q吧，开这夜车见的东西可就更多啦———男人女人白天不好张扬的念头，夜里就全他妈的释放出来了……”我故意逗他：“怎么啦？”他说：“夜里带的客人，不是去KTV、夜总会，就是才从那里出来的，不是成双成对的就是男女混杂，酒气熏天的，有些在车里就动手动脚衣衫不整了……”我插了一句：“你不能卸客么？”他说：“你真老外了，我们开夜车的就靠这帮人了，送到夜总会不仅有回扣，说不定还有小费，是财神啊……”

　　我开玩笑地说：“听你一说，我还蛮羡慕你这职业呢！”他说：“你要开，明天就让你。别看数票子时咋呼呼的，常年干这行可就感觉不是人过的日子了。一接了车子就做生意，整天窝在驾驶位上，饮食没规律，有时带了客人在路上，一泡尿要憋上半个钟头，卸了客再去撒尿，那地方就疼得难受。一天下来腰酸背痛，不怕你笑话，回去连夫妻间的那点事都不大想了。听说坐的时间太长了，还会得前列腺炎，我们这也是卖命换钱呀。而且有些的哥素质不高，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哥的形象和收入都受影响，更何况现在公司抠得紧，私车又越来越多……”

　　我见的哥端越说越动情，颇有一把抹不去的辛酸泪，不禁也有同感：“我懂啊，老弟，咱们不都是为了混生活么？”酒杯一碰，一大杯干啤“咕嘟咕嘟”又灌进了早已鼓胀的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