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一晚的秦淮河两岸,狗狗成群,时而追逐撒欢,时而摇尾献媚。
我喜欢当狗狗们的看客。看着它们肥得连走路都有些打晃的滑稽样儿,我便时常想起插队时养的那条“小黑”,它瘦得如今绝对找不到第二条像它那样的,甚至饿得常常学山羊去啃青草。
在草坪的那边,也常有一个十来岁的小看客,他总是老气横秋地双手抱在胸前,双眼蓄满了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冷漠。我发现,只有当他看到谁搂着宠物无比亲昵地叫着“乖乖”“宝宝”时,脸上才不知不觉地浮出半是嫉妒、半是羡慕的神色。
有个熟人悄悄告诉我,那是个让学校校长见了都头疼得要炸的“问题少年”,他的父母生下他不久就离了婚,后来又各自组建了新家庭,于是他就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双不管”,渐渐地学会了骂人、旷课、打架,还时不时偷点小钱上网吧去打游戏。
我听后好一阵心痛,于是想接近他。可是他对所有人似乎都有着天生的敌意,每当我要和他说话时,他都像避警察似的逃开了。
有一天,狗狗的主人们又坐在树阴下猛夸自家宠物的讨喜,还比富似的喂它们吃粗似香蕉的火腿肠。我发觉,那孩子看着直咽唾沫,想必他今天又没吃饱吧。我连忙走过去,掏出几颗巧克力,硬塞给他。
那孩子迟疑了一会儿,总算接了过去,但什么话也没说。
过了好半天,我正要回家,那孩子忽然扯住我,问了一句至今仍让我觉得惊心动魄的话:“老伯伯,坏人死后,阎王爷真的肯让他变成一条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