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20版:回家看看·他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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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 年 7 月 9 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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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哭,我依然爱你
  我依然爱你

  不要哭,

  我依然爱你

  采访时间:2006年6月27日

  采访地点:欧麦可西餐厅

  采访者:西元

  被访者:明朗,女,32岁,歌手

  和男友相识在北漂生活

  1992年艺校声乐专业毕业,我孤身一人来到北京。在一套老式的二室一厅的房间里,挤着六个在北京漂泊、渴望成为艺人的男男女女,四女二男,男生住小房间,女生住大房间,简陋的家具,上下铺的床位,依然没有多余的落脚之地。几个大行李箱躺在显眼的角落,永远没有固定的居住地,永远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过了今天看不到明天,可是却没有人愿意放弃。白天有时大家睡觉,有时出去打点散工,晚上在酒吧、迪厅演出,偶尔拍一些广告片、宣传照、挂历,或者充当群众演员。这就是北漂一族的生活,我便是这六人中的其中之一。

  我在酒吧唱歌,每天晚上要跑好几个场子,渐渐的,我认识了其中一家酒吧的主唱———路茗。路茗来自西北,他的母亲一直希望他考上理想的大学,将来出国深造。可是路茗自作主张考上艺校,住校期间,路茗就每天早上5点起床在学校附近的麦地里吊嗓子,他嘹亮而宽宏的嗓音就是在那片空旷的麦田里练成的。

  路茗是一个特别积极乐观的人,他坚信只要努力将这条路走下去,就一定会成功。恶劣的条件、卑微的薪资、受人歧视的眼光……若不是路茗在背后支撑,我想我早已放弃了。

  1993年夏天,我被传染上肝炎,我当时没敢对任何人说实话,我怕被酒吧辞退,也怕室友们排斥,更怕路茗离开我。我骗他们说我得了急性肠炎,便偷偷一人带着日用品住进医院。那时候,我还没有手机,路茗一直打传呼找我,我没敢告诉他我在哪家医院,只是让他安心工作,过两周一出院就去找他。我狠心地挂断电话,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路茗,我不是刻意骗你的,我真的没有选择……”

  路茗不断给我传呼留言。深夜,思念的种子便开始在心中生根发芽,我一遍一遍翻阅他的信息,此刻才发现,我是那么爱这个男人。

  路茗的执着终于感动了我,当他真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意识到,什么事业、朋友……对我来说真的都不重要了,只要路茗在我身旁。

  路茗毫不嫌弃常来看望我,就连医生都说这是传染病区,家属最好少接近。可是路茗却毫不在意。

  我成了他家人的眼中钉

  病痛的折磨不但没有摧毁我的意志,反而让我们的爱变得更加坚定。1995年过年,路茗带我回他老家。只可惜,路茗的家人对我并不热情。

  来到路茗家,我才发现他家境优越,可是我却从未见路茗向家里要过一次生活费。这让我更对他产生敬佩之心。路茗成长于中产之家,母亲是大学老师,父亲本来在一家企业当领导,后来下海经商,经常往返于南北两地。路茗的家人一直都反对他弃学从艺,偏偏路茗还带我这么一个北漂妹回家。

  自从我进了路茗的家,路茗的母亲就一直疾言厉色,冷言相对。她说话语气缓和,却句句直逼人心。比如:“女人要经济独立,不要什么都靠着男人,你看我,即便不依靠路茗的爸爸,一样能过舒适的生活……”“古人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就是要门当户对……”她的每一次“教导”都会挫败我的自尊心。

  没过几天,路茗对母亲的言行举止开始厌烦,他甚至当着我的面和她顶撞,如此维护我的利益,这让他母亲对我更加看不顺眼。

  一天上午,我和路茗正在收拾房间,门铃响了,路茗妈妈迫不及待打开房门,我就听到一阵喜悦声:“啊呀,是盈盈啊!很久没来家里玩了,你先等等,我去叫茗茗出来……”

  路茗一头雾水,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原来这是路茗妈妈特别为儿子安排的一次相亲。那个叫盈盈的女孩是路茗妈妈朋友的学生,即将大学毕业,家境优越,人也漂亮,在她眼里,他们才是门当户对的。

  饭桌上,路茗妈妈一改往日严肃的表情,一阵谄言献媚。路茗看到自己身为高级知识分子的母亲如此世俗势利,而且自作主张将一个陌生女孩强行安排成他的女朋友,顿感愤怒,拉着我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

  自此以后,路茗妈妈对我更是恨之入骨,我终于再一次受到严厉警告,她以尖刻的言语践踏着我的自尊心,这一次,我再也无法忍受她的刻薄与无理。

  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北京,任凭路茗如何好言相劝,我都无意理会。殊不知,这竟是我们相见的最后一面。

  阴阳两隔我痛不欲生

  到了北京,我继续自己的生活。我想过和路茗分手,却迟迟下不了决心;我也想过挽回这段感情,却实在受不了路茗母亲的尖酸刻薄。我给路茗打传呼,也一直无人回复,我想路茗一定是听家人的话,准备留在西北,以后出国读书。我也再没有收到他的任何信息。我日日以泪洗面,痛苦地以为,原来分手就是这样简单,我们的誓言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室友们在为我感到惋惜的同时也劝我想开点,毕竟我和路茗不是一路人。

  没有路茗的日子,我学会了独自承担一切。我每天往返于各酒吧之间,企图用忙碌来填充内心的空白。朋友组建了摇滚乐队,力邀我加入,据说他们和某娱乐公司制作人熟识,很有机会发唱片。

  演出一天接着一天,永远没有停息,然而我的生活刚刚重新回到正轨,却又被打碎。

  一天晚上,我正准备演出,突然有个妇女哭着闯进化妆间,我仔细辨认,原来是路茗的妈妈。她疯疯癫癫直接扑向我,撕扯着我的衣服就开始哭喊:“还我茗茗,你把茗茗还给我,你把茗茗还给我……”我以为她来无理取闹,便一把推开她,并且严肃地告诉她,我并没有带走她的儿子,自从上次分手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路茗。

  “如果不是你,茗茗就不会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路茗妈妈哭着倒在地上,我这才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路茗的妈妈哭得几乎昏死过去,可是始终都不肯告诉我路茗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狠狠地瞪着我说:“你不配知道。”

  “难道我连自己心爱男人的死因都不配知道吗?路茗分明就是被你的愚昧世俗、狭隘势利逼死的……”这段日子,我一直压抑着自己内心的苦楚,可是此时此刻,我再也控制不住。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我哭得昏迷过去,路茗的妈妈也被送回宾馆。后来听朋友说,路茗是在来找我的途中出的意外。

  我心中唯一的依托就这样坍塌了,我第一次体会到撕心裂肺的感觉,整个心都会痛到麻木,呆呆地坐在那里,眼里挤不出一滴泪水。

  夜晚,我再一次登上舞台,依然是那首Axel Rose的《don't cry》。“don't you cry tonight,I still love you baby……”这是路茗常唱给我听的歌,每一次,我都被感动得泪眼婆娑,每一次听完,都有人为我擦干泪水,吻着我甜蜜的笑容。可是这一次,却是我独自演绎。当我唱完整首歌时,冷汗已浸透了我,我跪在舞台上无法站起……我的茗茗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明朗说回南京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很恨路茗的母亲,是她亲手葬送了他们的爱情。那段北漂的日子,只有路茗默默支持着、陪伴她,然而幸福的生活总是那样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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