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徐志荣

市集上热闹非凡，卖冰糖葫芦的摊位前挤满了人。摊主大叔热情地吆喝着：“又香又甜的糖葫芦啊，山楂、水果应有尽有，快来买啊！”望着晶莹剔透的糖葫芦，我恍惚间回到儿时，父亲做“钱串儿”的甜蜜时光。

在老家，腊月最是忙碌、热闹。腊八后至春节，是一年中糖葫芦售卖旺季。糖葫芦又称作糖球，腊八时，父亲说：“从今儿起，我们就把糖球叫‘钱串儿’吧！”我们异口同声地称好。

天还没亮，父亲就进城到批发市场购置山楂、竹签等物品。待父亲归来，我们全家老少齐上阵，将一颗颗山楂去核、清洗、晾晒，再穿成一串串糖葫芦。父亲做事特别细致、认真，他制作每一串糖葫芦就像对待心爱的宝贝，精心挑选山楂、搭配大小，力求精致。我们孩子常常随意地穿一串，父亲总要指出：“你这串，大的太大，小的太小，而且排列的顺序也有点杂乱，再调整下。”我不解地说：“反正最后都是裹上糖吃到肚子里的，干吗这么讲究？”父亲意味深长地说：“这穿糖球啊，看着是小事，但也马虎不得。你看，新年你是不是也要穿新衣服，也讲究好看不是？而且，穿糖球也是磨砺我们耐心的时候，你能把穿糖球这种小事做好，将来做其他事才更得心应手。我们做事不能浮躁，要做什么像什么！”那时，我多少觉得父亲有点强迫症，还不懂得偷懒。

夜色朦胧中，我醒来，见院子里正亮着灯，缕缕轻烟盘旋空中。来到父亲身旁，他正低头把炉火调小些。炉上糖液滚动着，阵阵热气氤氲，散发着一股香甜。父亲说：“再等等啊，过会你们就有的吃了。”我蹲在炉旁，看着父亲拿起一根筷子蘸着糖液滴入有冷水的碗中，父亲说：“凝固了，你看，这样就可以熄火了。”接着，父亲又往锅里撒了些白芝麻，将串好的糖球放进糖液里轻轻一滚，糖球就镀上了一层“金”，出锅后放在专用晾板上，便成了真正的“钱串儿”。

我有点瞌睡，便回屋睡了。天明醒来，母亲拿出放凉了的“钱串儿”对我们说：“你爸去集市前给你们留了几串，说让你们尝尝他的手艺！”我接过钱串儿，阳光下它越发晶莹明亮，个头圆润饱满，红润的山楂在透亮的糖衣下释放着美丽与芳香，咬一口咯嘣脆，甜中又透着淡淡的酸，芝麻香萦绕唇齿。我不由想起那著名的《冰糖葫芦》歌：“糖葫芦好看它竹签儿串/象征幸福和团圆/把幸福和团圆连成串/没有愁来没有烦……”此刻，耳边响起父亲串糖球时的谆谆教诲，正是因为父亲的细致认真，才有了这好看又美味的糖葫芦。

除夕晚上，我们老家有“送钱串儿”的习俗。伴着鞭炮声，我们不仅迎来了新年，还有乡亲们在鞭炮炸响时送来的“招财纳福串”。红亮亮的钱串儿，串的是祝福与期待，串起了父亲们为家庭谋财富、为妻儿谋幸福的爱心。

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就像父亲的人生一样，他用勤劳的双手串起平凡生活的辛酸劳苦，在见到妻儿的笑颜后，那份辛苦都化作了满心的甜蜜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