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桐城 江星

四时俱可喜，最好新秋时。当我读到纳兰性德的诗词，就觉得他的词最符合秋的特质，行间字里，蘸满浓浓的儒雅和美感。

先拈一首我最喜欢的《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词的开头借用汉朝典故来诉说被情所伤的悲情故事。接着用李杨二人的故事来寄托一种虚无的美好。开篇“人生若只如初见”，也是纳兰在对待这种乌托邦式爱情的一种美好托付，是啊，初次的相见，一切都是美好的，所有的时光也都是快乐的。然而世间所有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对等一说，人与人的情感更是难以琢磨。这个秋天的纳兰是悲哀的。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最令人心疼的一首词《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慢读下来，真的让人潸然泪下。这里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缠绵的爱。乍然离别，难免恋恋不舍，我不止为他的真情，更为他的结发妻子早逝，使得他遭受极大的精神打击而扼腕。往年一到秋天，妻子便催促他添加衣裳，以免着凉。但今年又至秋风凉、落叶纷飞之际，只有自己对着窗户看着夕阳思念往事，却再也不见伊人在他喝醉酒时，来为他铺床叠被，嘘寒问暖。以前夫妻之间这些关怀体贴的行为，无不一一被他漠视成寻常。词的第一句“谁念西风独自凉？”以反问形式出现，将悲痛与悔恨心境瞬间拉满，不言的答案中，满是憧憬与绝望的矛盾思绪。这个秋天，纳兰是懊悔的。

“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从来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这首《蝶恋花·出塞》将纳兰的阅历与胸怀尽显无疑。这个汇聚了太多情感的季节，总是能轻易触动纳兰心底的那根弦。开篇即借古说今，接下来用白描手法描绘出一幅塞外和平图。那些被西风吹红了的老枫树怕是战士用鲜血染成的，这种对历史的纵深回忆，让我们萌生自己的感触。昭君的情深和心思，能读懂并看清的许是只有纳兰了。“一往情深深几许？”词人是抒发自己对祖国的一腔热忱，还是于绵绵细雨中询问昭君？纳兰将豪迈、温情，还有些许凄婉和失落糅在一起，意味深长。这亦是他恻隐之心的情结体现。这个秋天的纳兰是旷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