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曹冬云

结束一天的工作，我站在复成里六楼的西窗前眺望，不远处是新街口鳞次栉比的高楼，那是一城的繁华与烟火。暮色未降，灯火未放，思绪回到多年以前。

那是1995年3月，当制作完《阿克苏万象》栏目的采编制作工作后，身心随之轻松，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向北眺望，窗外视野开阔清透，巍峨的天山顶着雪白的头颅屹立在湛蓝的天空上，远远望去像在天上又近在咫尺、神秘而壮丽，它就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天山皑皑雪线下是独有的雪岭云杉，初次见到是1994年7月，随阿克苏地区畜牧局一行人去温宿县塔格拉克牧场做“软黄金”——山羊绒的宣传采访。越野车沿着荒秃的天山山路盘旋而上，历时两个小时的颠簸，终于抵达坐落在海拔2300米天山深处的塔格拉克牧场。眼前是蔚蓝的天空，洁白如棉花的云朵变换着各种姿态靠近我们，似乎一伸手就能将它拥入怀里。郁郁葱葱的雪岭云杉长在雪线下的山脊上，宝塔状的树冠排列整齐有如列队的仪仗，欢迎我们的到来，与终年积雪的托木尔峰像一幅画展现在眼前，仿佛游走在画廊；不远处的湖水清澈透明，蓝天白云仿佛掉落在碧绿的草地和湖面上，有种头脚倒挂的错觉；阳光灿烂，山风清寒，丝丝凉意穿透心房；碧绿的草地上，像珍珠般散落的羊群正尽享草叶的鲜美，空气清新纯净，忍不住深深呼吸，顿觉神清气爽。

当我们惊叹着自然的鬼斧神工怎么能造出如此绝美风光时，牧场的冯书记已带着几个穿着不同少数民族服饰的牧民向我们走来，他热情地说：“欢迎各位领导来我们美丽的牧场指导工作。”我望着他黝黑清瘦而略显苍老的笑脸，又望望他身边的几个牧民，他说：“我们牧场就我一个汉族，其他都是维吾尔族和柯尔克孜族人，他们听不懂汉语，所以，安排工作我都要说两种语言。”说者无意，而我却对他心生敬佩。

在牧场食堂，冯书记热情准备了鲜美羊肉和伊力特酒款待我们，酒还未端起，天上又下起冰雹，气温瞬间骤降，冰雹过后又纷纷扬扬地飘起雪花，7月酷暑天，牧场的天气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惊艳了我们，而我只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连衣裙，此时早已冻得直打哆嗦，冯书记早有安排，这时有柯尔克孜族妇女拿来一件羊皮袍裹在我身上，冯书记打趣说喝两口酒就不冷了，想想伊力特60度的高度数我望而生畏。冯书记和我们打了招呼就与两个牧民急匆匆策马而去，这样恶劣的天气势必会造成牛羊人员的损伤，他是领导，牧民们的美好生活全都寄予在他的身上。

午饭后，观看和录制了羊绒的采集过程，了解到这里的羊绒已远销欧美，从柯尔克孜族女人脸上绽放的笑容就能看出羊绒带给她们可观的收入和幸福生活。采访结束后，我们意外遇见了一位日本女士带着一双儿女。在翻译的介绍下得知，她叫西觉灵子，她的丈夫是名登山爱好者，每年都会从日本来天山攀登托木尔峰，遭遇了雪崩，连尸首都未能找回，于是她带着两个孩子每年都会来此祭奠自己的丈夫，这是第六个年头了。听了她的故事，泪盈眼眶，我们为她的坚强与执着做了一期节目。

时光荏苒，数年后的我站在窗前悠然眺望，新街口的高楼大厦已淹没在璀璨夜幕中，万家灯火初上，照亮着每个归家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