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邮 姚正安

几十年来，我一年四季都用冷水洗脸。冬天还是洗冷水，哪怕是滴水成冰，也不会用热水。冷水洗惯了，用热水洗还真的感到不自在不舒服。冷水洗脸方便，屋后的小河边，捧起一捧水就洗，用手将脸部抹一抹就成了。池塘边、水渠旁，无处不可以洗脸。

冷水洗脸始于哪一年，还真的记不清了。

可能是在公社所在地上高中的时候。我的小学和初中都是在村里完成的。1973年考上高中，要到设在公社的中学上学，学校离家七八里路，住校。学校前后左右都是大河小河，学校像一个岛，浮在水上。住宿生连同教职工约有百十人。学校烧煤烧草都紧张，哪还能供应洗脸水呢？早上起床后，同学们都手拿一条毛巾到河边洗脸。

可能是在开门办学的过程中。学校主要教三机一泵（柴油机、电动机、拖拉机和水泵）。学这些也很有道理啊，我们大多是农民的儿女，将来修地球是我们的职业，掌握了三机一泵的本领，可以到广阔天地大展身手。夏收秋收，农村大忙，学校会组织开门办学。所谓开门办学，就是走进农户、走到田间地头，学农技干农活。我们一个班四十多人，到了一个大队，都要分到各户打地铺休息。农民当时烧大灶，草是燃料，粮食不够吃，草也不够烧，哪家会专门烧热水洗脸呢？房东的小孩用汤罐水洗，我们当然是洗冷水了。

可能是在挑大型水利工程的工地上。我是1975年秋季高中毕业的，毕业后，愉快地回家务农。当年底，三阳河（现在的南水北调通道之一）向北延伸工程开工，我们大队摊到了任务。大队把任务分解到生产队，生产队要求每户出一名壮劳力。我父母已经五十多岁，我十七岁，还有一个比我更小的。明摆着，壮劳力是我啊。我没有与父母商量，连生活用品都没有带，就跨上一条冲水船随其他人一起去工地了。记得，我们住在原武宁乡南浩村一农民家。一切用的都是生产队备的。每天天上的星星还在眨眼，我们就吃完早饭去工地了。烧饭的抱怨，时间来不及，当然更没有时间烧水洗脸了。三十几个人，就着一个木桶，在冷水里将毛巾沾湿了，在脸上搓上几把，就算洗过脸了。

也可能是在高邮师范上学期间。1980年，由于政策调整，我跌跌爬爬考上高邮师范，解决了户口问题，吃上了供应粮。我们宿舍旁是一个用水泥砌成的长方型的水池，水池上有一根铁管，铁管上有若干个水龙头。我们洗碗洗衣服都在水池上。有的同学会拎着热水瓶到水池上洗脸，我就是双手捧水洗脸，我觉得用毛巾都是多余的。我也是那一年才知道自来水的。

其实，绞尽脑汁搜索哪一年开始用冷水洗脸，已经没有意义。洗冷水脸，已经有四五十年了。或问，用冷水洗脸有什么好处，方便利索爽是真的。早晨醒来，冷水浇面，无异于面部细胞做早操，一个个被激活了。还有啊，不怕冷，冬天里，别人出门会对面部做上防护，比如用围巾包着、戴上口罩，我不需要，像刀子一样的风刮在脸上，也不觉得冷。皮肤不细腻，也不像老杨树皮，还有人夸我皮肤好，不像七十岁，或许有冷水洗脸的功劳。一位医生朋友非常慎重地告诉我，长期用冷水洗脸，也有坏处，比如……我一笑，什么事物不是有好有坏啊。舒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