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龚浔泽

小时候，姑姑家住在村北的庄台上，她家南侧和东侧都是河，西北侧是一个池塘。河有八九米宽，水有二三米深。姑姑家的责任田和菜地在河的东面，每次都需要绕行。

有一年，姑父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了一个旧的水泥船，有7—8吨的排水量。

这个船偶尔会作为运输船。有一次这艘船拖着化肥、种子还是什么的，姑姑用竹竿一路撑着，带着我和表弟，从她家的东侧河边出发，先向东，再转向南，跨过两座桥，折向西，沿着我们家门口的那条河，一直撑到我们家的门口。直线200米的距离，足足绕了差不多2000米。不过，大人还是省了力气，我们孩子也多了一种乐趣。

大多数时候，这条船被当作浮桥使用。将船停在姑姑家东侧的河道上，把连着船一端的绳索扣在姑姑家边的一棵树上，把连着船的另一端绳索套上一个木棍，插在东岸的田埂上，这样船就横卧固定在河上。绳索放得刚刚好，如果太长，船会跑偏，如果太短，船有可能离岸比较远，小孩可能跳不上去。人到岸边，如果有需要，可以拉一拉绳索，船就可以与岸边更近，方便人跳上去；到了船的另一边，也可以拉一拉绳索，船与岸更近，下船也会更从容。多数时候，在船的两头与岸边各放了一个长条的木板，方便人上船、下船。

船两头的船舱是封闭的，中间有个圆圆的孔可以看到里面，总是黑洞洞的，即使下雨，里面也不会积太多水，积了也不影响船的安全。船中间有三个船舱，都是敞开的，中间的大，两边的小。两边小一点的船舱，孩子也可以跨过去。中间的船舱即使是大人也跳不过去。船舱没水的时候，人可以下到船舱里走过去，但是老家经常下雨，很多时候来不及清理舱中的水，有的时候只能壮着胆子从船舱两边临水的窄窄的船舷上迅速走过去。有点危险。每次路过都有点心惊肉跳。后来姑父在船舱又找来一个长的木板放上去，大人小孩才安心多了。

船舱里积水是常态。水积多了，需要及时舀出。经常积水，舱底会有很多青苔。人穿着沾上泥的雨靴雨鞋路过，也会把泥土带到船舱。船舱渐渐地像一个小池塘，还会长草。小龙虾在家乡出现、泛滥后，有一年我和表弟捉到几只腹部有子在动的小龙虾，将之扔进这个船舱中，希望做一个养虾试验。的确有一些虾子变成了小龙虾，但好像长得不够快。

这个船浮桥，是姑姑家买的，姑姑家的人，通过这个浮桥，沿着东面的田埂、机耕路上到我们家门口的公路，是最快捷的。但走的也不限于他们家，他们家西边河北面的几家邻居也经常走，实际上已经变成公用的了。

船还承担着洗菜洗衣码头的功能。到船上离岸更远一点的河中洗菜淘米、洗衣刷鞋，河中间的水肯定比河边的码头更洁净一点。

夏天的时候，小伙伴们会在船边嬉水游泳。水性不好或者不会游泳的孩子，都会带着游泳圈。有的孩子还会穿着游泳圈从船上跳到水里。有一次表弟穿着游泳圈，兴奋地跳到水里，哪知道跳下去的时候游泳圈刚好被船边裸露的钢筋刮了一下，迅速地泄了气。旁边的小伙伴看到这场景，有的吓坏了，有的笑坏了，但表弟本人不知道，还在手舞足蹈地拍水。好在只是半边游泳圈泄了气，而且下水的小伙伴中也有水性好的，确保了安全。

由于交通不便，姑姑和周围几户人家陆续搬到了马路边，房子陆续被拆了，人不住那里后，这个水泥船也无用武之地了，再后来，原本有点绕的河道被截弯拉直，船也被折价转卖给养鱼人。但这艘水泥船以及它担负的浮桥功能，给过我们很多便利，也给我们留下了很多温馨、快乐和难忘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