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绍兴 赵琼

月色如水，洒下片片清辉。温柔的时针指向十点半，我起身为正在书房里啃着书本和时间赛跑的女儿准备夜宵。女儿马上要高三了，每一分钟对她来说都至关重要。

我蹑手蹑脚来到厨房，锅里的鸡汤是一早炖好的，只需加热便好。我又从橱柜拿出鸡蛋面，焯水后放入热鸡汤中煮熟。盆子里的葱被我洗净切好，撒了一小把到鸡汤面中。盖上锅盖又焖了五分钟后，我将面出锅，放入汤碗中拿到书房，让女儿补充体力。

月光雕琢着女儿熟悉的身影，一如多年前的我，在母亲的陪伴下踏实地度过每一个深夜十点半。

那时，我刚转校来到父母打工所在的城市，我好奇地打量着崭新又现代化的校舍，我想我是有些自卑。尤其在第一次月考之后，更是大大打击了我的信心。原本，在县里的学校我总是名列前茅，是同学学习的榜样，可在这里，我竟然进入了倒数行列。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试卷上的叉叉，挫败感击倒了我。

夜自修放学后，母亲接我回家，她看出了我的难过，却只是默默地陪着我。我彻夜读书做题，母亲就在一旁候着。眼看已经深夜十点半，估摸着我该饿了，母亲在厨房忙活开了。有时是一碗鸡蛋拌面，有时是一个葱油饼，有时是一碗酱油炒饭……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个月光洒下的夜晚，母亲是多么的难。那时，父亲因工伤大病初愈，只能做些简单的活。而母亲承担了照顾全家的责任。为了多赚几个钱，母亲白天在工厂里似陀螺一样转不停，下了班还要陪在我身边。陪我时，母亲又马不停蹄地做起了手工活，贴标签、剪线头……眼里满满的都是疲惫。

当我开始懂得母亲时，我也变成了深夜十点半的常客。女儿小时候总是昼夜颠倒、啼哭不已，我强打着精神，无奈地抱着她看遍深夜所有的星星和月亮。等她大些，又开始缠着我晚上讲故事，一个故事讲完，时钟已经指向十点半，女儿依旧不睡，吵闹地和我讲着学校里的见闻。她稚嫩的声音安抚着我，我望着皎洁的月光，想起童年时母亲哄我的模样，我轻轻地笑了。哪个母亲不是深夜十点半的旅人呢？

成家后，偶尔我带着孩子回母亲家小住。辛劳的母亲一刻也不愿意停歇，她炖汤、补衣服、收拾屋子，时间又一次指向深夜十点半，我对“母亲”的认知在此刻形成了闭环。天下所有的母亲都在用自己的坚韧与坚守塑造一个时间神话。

后来，每当时钟指向深夜十点半，我的心间便洒满了静谧的月光，仿佛有一种力量推动我前行。我知道，那是责任，也是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