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郁
前两天刷到一个扎心的段子,说人工智能的发展反向是不是搞错了,本来梦想着AI能帮我们洗碗扫地,我们有空就写写诗,画个画,现在好了,AI开始写诗画画了,而我们还在洗碗扫地。
很多段子之所以扎心,就在于它很可能表达的不是段子,而是现状和未来。以色列的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在《未来简史》中预言说,未来人工智能将替代人类的大部分工作,只有少数精英管理者可以保留一份人类的工作,那些丧失工作的普通人,只能坐以待毙。未来学家的话,我们从未当过真。但是这种乐观还未持续多久,我们就发现,生活中已经悄然发生了很多变化。全球经济处在青黄不接的年月,这也许就是后工作时代来临的系列征兆。
《后工作时代》是英国专栏作家菲尔·琼斯写的一本书。这是我2023年差点错过的一本好书,整本书很薄,只有130页,但是我读得很慢,重点标记的部分密密麻麻,几乎每页都有。如果说赫拉利只是预言了未来,琼斯的这本书展现出了这个未来已经在我们的现实中发生,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他在这本书中提到的基本观点是这样:科技进步并未让普罗大众受益,只让少数科技大亨实现了他们的乌托邦梦想,全球化时代,亚马逊、苹果、谷歌、微软等等,这些跨国公司的CEO成了这个网络世界的真正统治者,但是,“在光鲜的表面之下,这种和谐建立在越来越严重的压迫、监视和原子化的基础上”。
看起来,人工智能和大数据让我们的生活变得高效便利,但是“在搜索引擎、应用程序和智能设备的背后,是大量的工人,他们被放逐在全球化体系的边缘,缺乏其他的选择,被迫清理数据和监督算法,仅能挣得几美分的报酬”。这就是本书另外一个重要的观点,看起来是算法和大数据改变了生活,其实“主要是那些报酬极低,且对身心有害的劳动让我们的数字生活变得可能”。
在这里,劳动的性质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原本的劳动是为了换取生活足够的薪酬和福利,他有固定的工作时间,有工厂的依靠,有可以追溯和抗议的雇主。但是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全球劳动力市场的饱和,失业的人群越来越多,劳动力变得越来越廉价,从事微工作的人占据了劳动力市场的大半。所谓微工作,就是那些没有权利和安全保障,也没有日常规律性,而且报酬极为微薄的工作。平台资本主义剥削这些多余的劳动力,它的利润仰赖于全球南方的第三世界国家的人们做的大量的微工作,这些工作被那些没有任何正当就业指望的人完成。
所谓“后工作时代”,相对于工作时代,最大区别就是,我们的生活都依赖于一份平常的工作和可以养家糊口的工资福利,但是现如今看起来科技和人工智能正在改变世界。更多的是科技进步带来的不是经济的民主化,而是贫富差距的扩大,跨国公司的精英们,每秒钟都可以挣得一个普通人一辈子的工资。这就导致全球劳动力格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正规工作进入一个由非正规工作、临时工作和虚假工作构成的荒凉的领域。自由职业者看来像鸟儿一样的自由,但是却无时无刻不处在高压的危机感中,他要不断寻找新的工作机会。
在《后工作时代》当中,琼斯强调说,微工作在全球的盛行,绝非健康的劳动力市场的标志,而是一种危机的令人痛苦的症状。想想,有多少人享受外卖的便利和快递迅捷的同时,从未意识到,这些便利和迅捷的背后是一个个微工人。这并不值得骄傲,反而应该警醒。
琼斯在《后工作时代》中的分析读起来让人感到触目惊心,我们之所以感动深受,正因为切身感受到生活中已经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已经深陷其中的人类,被各种生存的境遇困住。希望似乎只能存在于想象之中,而未来依然或朝着未来学家的预言缓步迈进,我们永远不知道人什么时候成为人工智能的奴隶。
■好书试读
我现在摆摊的十字路口往左边拐进去五十米,有一间很逼仄的楼梯间。以前是卖面条的阿权哥租着,放一张桌子、一个方凳、一块案板,再加上两只大肚子的竹篓筐,人在屋里头转个身都得小心翼翼。
阿权哥租那楼梯间的几年里,我的小摊就摆在他的门边上,有时他出去办点事,我就主动帮着他照管一会儿生意。有时天气骤变,下起了大雨,他便赶紧顺一顺东西,让我把小摊子推进屋里避一避。他的租房合同到了期,力劝我租下楼梯间,说有个固定的地方,至少不必天天挨风吹日晒的苦了。
我没有接受阿权哥的建议,继续做我的露天“游民”,相对于从早到晚枯守着一间小店的寸步不能移,我还是更喜欢来去自由的灵活性。再则,楼梯间的面积实在太小了,仅有几平方米,形状也不规则,未来完全没有扩大经营的可能性。
——《在菜场,在人间》
陈慧 天津人民出版社
弗里德海姆·费纳在罗特韦尔当了一辈子全科医生,每年开具两千八百份诊疗单,诊所就位于城里的主街上。他是埃及文化协会的主席、国际狮子会的成员,无犯罪记录,连违规行为都没有。除了自住的房子,他还有两栋房屋用于出租,一辆车龄三年、带有皮革内饰和自动空调系统的奔驰E级轿车;持有价值约七十五万欧元的股票、债券及一份人寿保险。费纳没有儿女,唯一在世的亲人是小他六岁的妹妹,她和丈夫及两个孩子生活在斯图加特。费纳的人生本来没什么可讲述的。
除了与英格丽德的故事。
二十四岁那年,费纳在父亲六十岁的生日宴会上认识了英格丽德。他的父亲也在罗特韦尔行医。
——《恶行》
[德] 费迪南德·冯·席拉赫
南海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