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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3月3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3 上一篇 >>返回首页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
《中国石窟寺研究》
宿白 著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蒯乐昊

宿白,考古学界“百科全书式”的学者,在考古学、佛教考古、建筑考古以及古籍版本乃至金石篆刻等诸多领域都卓有建树。2016年获得中国考古学会终身成就奖时,宿白先生已经94岁高龄,两年后,他在北京辞世。

据说宿白老先生早年随徐悲鸿学过画,所有他带过的学生,都记得他在课堂上吓人的作画能力,为了给学生讲解古代建筑,他可以马上在黑板上画出该建筑的正视图、侧视图以及俯视图,下笔毫不犹豫,复杂的建筑图形,似乎可以在他脑中自行分解。他对学生的要求也极严,每节课都结实得如压缩饼干一般,满满干货,学生要全程奋笔疾书才能追上知识点,尤其是老师开始作画,更要马不停蹄模仿,才能记录下重要建筑的结构要素。

在宿白的《中国石窟寺研究》一书中,你可以直观地感受到这种杰出的图形能力,以及这种能力对于一个有志于田野考古的学者来说是多么重要。云冈石窟密密麻麻的佛龛、漫天神佛,宿白先生迅捷白描,留下了充分而详实的一手图形记录资料。

作为新中国的考古先驱,早在建国之初宿白先生便主持了河南禹县白沙镇北三座宋墓的发掘,1957年出版《白沙宋墓》报告。当时历史考古学尚处草创时期,考古学家撰写发掘报告,只限于对墓葬形制、出土遗物进行记录,但宿白文献功底深厚,除了记录现象,更能借物以追索,对墓葬所代表的社会历史时期进行了大量还原。

对于考古学界来说,白沙宋墓,不只是一次发掘,更为中国考古事业形成了一套打样式的方法论范式:如何确定墓葬年代、墓主人地位、如何从河南家族墓地中流行贯鱼葬等习俗,再现当时宋人的社会图景。在这个意义上说,任何一次考古,都不是一个单点,它折射的都是社会的某个切面,并携带着大量可以纵横交错、互相印证的信息,在验证我们已知的历史世界的同时,也弥补着我们未知历史世界的空白。发表近70年,《白沙宋墓》至今依然没有过时。

宿白与云冈的缘分更为奇妙,学生时代,宿白便去过云冈,用惊叹的眼光凝视过那里的大佛,那个时候他不会想到,未来自己竟然会成为“云冈学”在中国的奠基人。1947年,已经成为北京大学考古系首任系主任的宿白,在整理北京大学图书馆善本书籍的时候,无意中从《永乐大典》的残本《顺天府志》中,发现了《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寺碑》一文,该碑撰于金代皇统七年(公元1147年),原碑实物早已杳无踪迹。通读碑文后,他马上意识到,这篇文章中写到的西周武州山,就是他曾经伫足凝视的云冈。

这是云冈石窟研究史上尚不为人知的文献。宿白从这篇文献开始,顺藤摸瓜展开了对石窟寺的研究,这也是宿白佛教考古的发轫之作。

在敦煌石窟,留有一尊石刻,上面镌刻着陈寅恪先生的那句:“敦煌者,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因为敦煌藏经洞的文物和经卷早年散落世界,导致“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海外”。殊不知,学界还流传着类似的一句话:“云冈石窟在中国,云冈研究在日本。”——1938年至1944年,日军占领晋北期间,以日本人水野清一、长广敏雄为首的京都大学调查队在云冈石窟先后调查了7次,写出16卷考古学研究报告。可以说,在整个二十世纪上半叶里,关于云冈的研究,一直是以日本学者为主导。虽然陈垣、梁思成等中国学者也考察过云冈石窟,但都是局部调研,并未进行系统性研究,直到宿白从碑文中解密了北魏历代开窟建寺的谜团,填补了文献空白,并以此为切入口,多次实地考察,厘清云冈石窟开凿分期的脉络,中国的云冈研究才取得重大突破。

“凿石开山,因岩结构,山堂水殿,烟寺相望。”“龛之大者,举高二十丈余,可受三千许人,面别镌像,穷诸巧丽,龛别异状,骇动人神,栉比相连三十余里。”在今日读宿白先生,亦像是借来他老人家一双巨眼,一眼观古代文献,一眼察眼前遗迹,古今相鉴,在历史和现实中往复穿梭。

也许你要问:这样学术性的专著,考古学的门外汉能看吗?看了又有何益?

有的。因为文明,往往亦是身在此山中便不识其真面目的,要看清文明的形状,我们有时候,急需一副带着专业角度的望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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