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的时候有一个说法叫“扬一益二”，“扬”指的就是扬州，意思是说，唐代时，扬州已成为全国首富之地。《长安三万里》中，让诗仙李白流连忘返的国际化大都市到底什么样？
近日，2023年度江苏地域文明探源重要进展汇报会在南京举行。会上，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副研究馆员、扬州桑树脚遗址项目负责人王睿汇报了遗址的发掘情况。扬州桑树脚遗址的考古发现，让大唐扬州城的形制、布局更加清晰。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 胡玉梅 张然 宋经纬/文 江苏省文化和旅游厅供图
唐代扬州有多富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唐代的扬州城不仅让李白魂牵梦萦，也吸引了无数的文人骚客。白居易、刘禹锡、孟浩然、张祜、杜牧、李绅、韦庄等人都在扬州留下遗迹，他们诗文唱答，歌酒流连，从扬州汲取诗情画意，也挥毫记录下扬州的繁华似锦。
大唐扬州城，仅次于洛阳、长安东西两京，是大唐第三大城市。安史之乱后，经济重心南移，扬州一跃成为全国的经济中心，到了中晚唐时期已是富庶甲天下，时人称“扬一益二”。
《江苏文库·书目编》之《江苏艺文志（增订本）扬州卷》中写道：大运河的开凿，隋炀帝三下扬州，推动了扬州经济的复兴和南北文化的交融。大唐时期，扬州是东南沿海的商业都市和对外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港口，与广州、泉州、明州（今宁波）并列为四大口岸。
大唐扬州城的商业有多繁华？当时，长安和洛阳都实行里坊制，把全城分割为若干封闭的“里”作为居住区，商业与手工业则限制在一些定时开闭的“市”中，晚上实行宵禁。而扬州，只用了“里坊”的名称，但没有采用封闭式的坊墙、坊门、十字街等里坊结构。你看看“夜市千灯照碧云”诗中所写的繁华夜景，宵禁？不存在的。
子城和罗城
唐代文学家杜牧的笔下，扬州“街垂千步柳，霞映两重城”。
晚唐于邺在《扬州梦记》中记载：“扬州胜地也，每重城向夕，倡楼之上，常有绛纱灯万数，辉耀罗列空中，九里三十步街中，珠翠填咽，邈若仙境。”
昔日邈若仙境的大唐扬州城，到底长什么模样？上世纪60年代，考古学者们就试图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王睿说：“如果大家有机会来扬州，从扬州东站下火车，经过廖家沟、京杭大运河，就可以到达扬州城遗址。扬州城遗址的建城史能上溯到春秋时期吴国修筑的‘邗城’，历经楚汉、六朝广陵城，隋江都宫城，唐子城、唐罗城，宋堡城、宋夹城和宋大城，还有明清新旧二城。”
考古发现，扬州城古今叠压，隋、唐、宋城遗址保存相对较好。经过科学、系统的考古勘探和发掘，基本查清了隋、唐、宋扬州城遗址的规模、布局、建城年代及其沿革关系。
事实上，杜牧笔下的“两重城”是指子城和罗城。
子城，又称“衙城”，是衙署集中地区，位于罗城北部地势较高的蜀冈之上，往南对罗城形成俯瞰之势，能够对全城进行有效的控御。唐子城基本沿用隋代城址，是在隋炀帝所筑的江都宫基础上修建的。
罗城，也称“大城”，为唐代新筑，是居住区和商业、手工业区，位于蜀冈下平原，也就是如今的扬州市区。从地形地貌和城壕等迹象分析，罗城可能有12座城门，南城门三座，东、西城门各四座，北城门一座。城内设有南北向主干道6条，东西向主干道14条，官河由南向北穿城而过，直达子城东南与浊河交汇。
此前，学界一直认为，唐代扬州子城南城墙和罗城北城墙是一道城墙，而此次的考古发掘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大唐扬州城剖面要重画了
伴随历代考古人孜孜以求的探寻，当年的形制、布局一点点被“复原”。
王睿介绍，桑树脚大型建筑基址群位于扬州城遗址的蜀冈古代城址南城门至东南拐角以南，占地面积20余万平方米。
她说：“2016年以前，在遗址范围内及周边的卜杨村佘田庄、铁佛寺东侧、桑树脚北部、河东看守所等地陆续发现唐宋时期的遗存。2017年至2021年，扬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为配合城市基本建设，在遗址及其周边开展了较大规模的勘探和发掘工作，发现多处唐宋时期建筑基址。自2022年起，由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南京博物院、扬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联合组成的扬州唐城考古工作队，在既往工作的基础上，对遗址开展有计划的主动性考古发掘。”
这次考古发掘，考古学者们在桑树脚遗址发现了一段城墙。王睿表示：“这段城墙由城墙基槽、城墙夯土、包砖墙基槽、铺砖面及砌砖等组成，在遗址范围内呈‘」’形，分为南北向段和东西向段。分四期营建。”
结合地层关系、遗迹现象和出土遗物，考古学者们推测，城墙的第一期营建不晚于中唐，第二、三、四期则分别与文献记载的陈少游（783年）、高骈（879年）、杨行密（唐末）修缮城墙的历史事件相对应，即分属于中唐、晚唐、唐末五代十国时期。
出土遗物以建筑构件为主，包括板瓦、筒瓦、瓦当、兽头、条砖、方砖等。部分板瓦凸面戳印有“官”“官由”等文字。部分条砖平面戳印有“罗城”“东窑”“西窑”，端面或侧面模印有“官”“楚州”“抚州”“洪州”“晋陵窑”“句东”等文字。此外，还出土了陶瓷器残件、铜弩机、钱币等。
王睿说：“桑树脚建筑基址群发掘揭露了唐代扬州罗城北城墙西段相关遗存，证实唐代扬州子城南城墙和唐代扬州罗城北城墙没有共用一道城墙，为深入认识唐五代至南宋时期的扬州城市形态及其沿革提供了宝贵材料。”
“以后扬州城的剖面图要重画了！”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中国考古学会两周专委会常务副主任、研究员徐良高说，这次考古发掘虽然只发现了一段城墙，但是它的学术价值极其重要。“过去，大家都以为扬州子城是把罗城连起来的，考古证实，子城南城墙和罗城北城墙是两道城墙，中间甚至有高差。城墙中间是什么情况？还引出了很多新的问题。”期待未来能有更多的考古发现，还原一个历史上繁华似锦的大唐扬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