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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1月14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返回首页
硬核科幻,这一次是2040年的南京
科幻作家天瑞说符 受访者供图
《我们生活在南京》
天瑞说符 著
中信出版集团

2024年,成千上万只来自宇宙未知文明的生物“刀客”来到地球,对人类进行“收割”,人类世界遭遇毁灭危机。2040年,经过数次抵抗战役,人类群体消失,地球上只剩下最后一名人类:半夏。2019年,距离这场末日灾难到来还有5年,生活在南京的高三学生白杨通过无线电台意外联系到了半夏……这一次,依靠两个少年的跨时空相遇,世界在南京被拯救了。

末日降临与绝境求生,这样的主题总是能牵动读者的心神,在网络连载时,《我们生活在南京》就已经收获了很高的人气,纸质书甫一问世,又获得了科幻界众多作家、学者的推荐,其中包括“雨果奖”获得者、《三体》原著作者刘慈欣。作家马伯庸也高度评价:“温情与奇想的又一次结合,叹为观止的故事展现。这本书再一次提醒我们,想象力才是文学的边界所在。”

《我们生活在南京》是天瑞说符创作的第三部科幻长篇,凭借这部作品,他二度斩获中国科幻小说的最高奖项银河奖,拿下了华语星云奖长篇小说金奖。与此同时,这部作品也进入了主流严肃文学的视野,参加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入围了第六届宝珀理想国文学奖长名单。作为强势出圈的科幻新锐,天瑞说符的成功似乎也在说明,网络文学、科幻文学等类型文学正在成为文学市场的重要推动力,在坚守“精神自留地”的同时,拥抱可能发生的变化,促进多类型文学的融合,也许这才是文学的未来所在。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 姜斯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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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生活在南京》最初的创作灵感,来自一部曾火遍大江南北的日本动画电影——新海诚的《你的名字》,少年男女之间超自然的命运联系打动了天瑞说符,让他萌生了写一部类似作品的想法。

这个点子在脑子里放了三四年时间,直到天瑞说符写完第二本书《死在火星上》,才重新把它拿出来。就像把一颗种子埋在土里,一段时间不去管它,等到把它挖出来的时候,它已经开始发芽,初具雏形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需要用什么样的人物、结构来把这个非常虚无缥缈的概念落实。”

因为受到新海诚启发,写作时,天瑞说符一直想要呈现一种比较清澈的动画质感,让读者阅读时就像看了一部动画电影一样。于是他在废土景象之外营造了一个绿意盎然的末世,灰黑色的混凝土被植物逐渐覆盖,破碎的路面上长出齐膝高的野草,梅花鹿和马鹿在路上悠然漫步。所有的高楼都变成了庞大的、身披绿衣的巨人,紫峰大厦笔直地矗立在蔚蓝的海水里,玄武湖变成了玄武湾,透过澄澈的海水看到海底,可以看到被淹没的另外半个南京城。人类消失的岁月里,空出来的生存空间被大自然疯狂涌入。

为什么选择南京作为故事发生的地点?这似乎只是天瑞说符的心血来潮,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因为南京是一个全国性的城市,读者更

熟悉”“因为去过几回南京,觉得还不错”“因为南京放在书名里念起来平仄合适”,每次被问到书名的来由,他的回答都很随机。

虽然背景城市选择得很随意,做考察时天瑞说符却不马虎,书中提到的所有城市地标他都细致地踩了点、拍了照,有读者吐槽,说半夏和白杨住的梅花山庄怎么没有电梯,他回答:“确实没有电梯,我爬过我不知道么。”南京本土方言、现实中存在的国企单位、社会组织等,在书中都有真实的还原。涉及关键情节的技术细节,天瑞说符更是力求严谨,比如无线电台的原理、末日生存的具体方式,书中写到的每一次火箭发射,竟然也与现实中火箭发射的时间点分毫不差。

虽然这是一部描写末日的科幻小说,但天瑞说符尽量克制了绝望和悲伤,取而代之的是活泼、轻松和生活化的情感基调。他的语言通俗易懂且风趣幽默,人物对话大量活用了网络流行文化和二次元的梗,这样的调剂有效削弱了末日本该有的沉重和灰暗。

“后世看来的风云巨变,在亲身经历过的人眼里,也只是照常吃饭睡觉的一日。”半夏为了生存煮的那碗简陋的蒲公英莲子粥、白杨在拯救世界之余依然躲不过去的《小题狂练》、白杨费尽心力通过“时光慢递”帮半夏缓解生理期腹痛的那盒布洛芬……天瑞说符以日常生活坚实、温厚的物质性,抵消了科技的冰冷、缥缈和虚无。正如扬子江网络文学评论中心执行副主任李玮教授的评价:“抵抗宇宙异变的不是决绝和悲壮,而是日常人间的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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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瑞说符开始接触网络文学是在高中,大量阅读之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找到喜欢的故事,于是有了自己创作的想法。

彼时,他还只是一名大学生,每次在实验室里守着PCR仪或是离心机的漫长时间里,他都会忍不住“摸鱼”,构思各种天马行空的小说情节。2014年,他注册成为起点中文网的作者。起初,他逐一尝试玄幻、仙侠、都市各种题材,每写一种题材都会换一个笔名,直到成为写科幻的“天瑞说符”,作品《死在火星上》得到了正向反馈,这个笔名才固定下来。为什么能够通过网络科幻小说崭露头角?天瑞说符将其归因为运气。如果写科幻继续失败,他就会转战下一个战场,直至“撞到大运”。

事实上,有运气加持也需要实力作为基础。天瑞说符向来是个很严谨的作者,他不求数量,只求作品的质量。在网文界日更4000到6000字,甚至一天写上万字的情况下,即使读者不满意,他仍然保持一天只更新2000多字。创作每一部小说前,他都会花几个月时间,从知网、中国社会科学院资料库、各类学术期刊和旧书中充分查询资料。

《死在火星上》的开头,光工程控制技术类的参考文献目录就占据了整整4页的内容,让读者叹为观止。对此,天瑞说符声明,这并不是为了显得自己高大上,“这些东西就是防杠的。我随便写一个什么东西,都会有人来杠,说哪里不对。我干脆就列出来,你要杠的话就看这些文献,不要杠我”。在他看来,创作网文时查阅大量参考文献,是一种常态,“任何成熟作者想写一个稍微专业性强一点的东西,都必须要去查阅大量的参考文献。在写作之前这个基础必须要打好,不打好就没法往下写,只是我列出来的,他们没有列出来。”

不同于纸质出版,网络文学的世界有自己的运作法则。网文的一大优势就是能跟读者面对面,读者反馈非常迅速且直接。作者连载时可以看到订阅成绩、评论的数量,这些都直接显示出读者是否流失以及流失的比例。这样的筛选机制当然也是残酷的,为了适应这个状况,作者就必须把门槛放低,至少让读者先进来、能留得下来,“最可怕的不是被人骂,而是没人骂”。

网络文学世界也有自己的节奏和商业规律。每天要保证有产出,保持跟读者见面,“一篇稿子你花个十天半个月慢慢改,没有这个时间”。连高产的作家马伯庸围观后都直呼“难度太大了”:“我能够感受到网络作家最大的压力,不只是持续更新,而是在于他们每天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我写一部小说,很多人会觉得草蛇灰线,伏笔千里,其实都是临时加、往前改。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每天更新,更出去就更出去了,如果再想到前面改已经没机会改了。尤其像他写的又是科幻作品,前后的细节要对得上,前后都要想得特别明白才行。”

出于纯粹的好奇心,天瑞说符平时会看最前沿的研究论文,但他深知,对于网络科幻小说而言,尖端或是前沿的科学进展可能不是必需品,可读性才是更重要的。“像技术细节,可以把它视作故事结构的砖瓦,它可以增强这个故事的可信度,但是它不能成为读者的阅读障碍。”而对于网络科幻小说的创作者本人来说,最需要的是毅力,“需要你投了一稿被毙一稿,投了一稿被毙一稿之后,你还能接着再投的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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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文界尝试硬核科幻,为科幻小说增添故事性,天瑞说符的《我们生活在南京》可以说是“剑走偏锋”。在很多学者看来,它似乎是一场“新科幻”的实验。如果说以 “丛林法则”为核心的《三体》表达了一个宏大的民族性隐喻,那么《我们生活在南京》则抒写了另一种中国故事,它日常而琐碎,但温情而绵长。

在某次活动中,出版人王蕾谈到,最近几年,科技的高速发展让科幻从想象变成现实,人类命运何去何从的问题考问着每个当代人。《我们生活在南京》为读者呈现了宇宙浩大、人类渺小的图景,肉体易逝、精神永恒往往是这类科幻作品让人着迷之处。但小说的末日设定与《沙丘》《疯狂的麦克斯》等西方经典科幻中的废土设定有别,或许东亚的文化特色和哲学审美决定了中国科幻文学可以有它的独特性。中国的科幻作家如何在传承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开辟一条创新之路,意义重大。

什么是中国化的科幻文学?或许一味书写中国的历史和现实还不够。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副院长杨庆祥指出:“中国的故事要世界化,中国的科幻要世界化,就是要把人心里最柔软的东西呈现出来。现在小说还缺少毛茸茸的东西,需要再作些努力。”

在复旦大学教授严锋看来,中国科幻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也是西方的科幻相对来讲比较缺少的,正是生活。“其实‘生活’就是‘人’,原来的科幻当中,人好像不是特别重要的,这也是原来对科幻的一个批评,缺少艺术性或者是人物,它不立体、不生动、不丰满等等,正因为这个原因,科幻一直被视为不能登上文学的殿堂。”西方科幻在某种意义上有一个宗教的起源,一种对彼岸的追求,但中国没有这样的传统,《我们生活在南京》里的琐碎人间日常,也许就是中国科幻文学突围的关键。

天瑞说符

网络文学作家,科幻作家。2014年开始创作,代表作品有《我们生活在南京》《死在火星上》《泰坦无人声》《保卫南山公园》,曾连续三届斩获中国科幻银河奖,获第十四届华语科幻星云奖年度科幻新星金奖,作品被收录进首批国家图书馆荣誉典藏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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