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 项德林

  近日刷到一则短视频：一外国男子背着背篓，在重庆一个热闹的步行街操着半生不熟的重庆话大声叫卖：“辣妹，买辣妹！”当街众人颇为诧异，辣妹岂可买卖？定睛一看，原来老外背篓里是一束束蜡梅。一根根若五指粗细不等的蜡梅枝条上，淡黄色花朵如一个个小小的铃铛般凌寒怒放，不停地暗吐幽香，那味道重庆人再熟悉不过。

  每到隆冬时节，蜡梅如约在山城重庆凌寒努放，一枝枝半透明的明黄色花朵像一团团正欲燃烧的火苗，萧瑟的城市似乎也跟着温暖起来。

  腊月间，蜡梅是重庆最显著的标志，也成为重庆人购买花卉的首选。商场门口、地铁进站口、街头巷尾总是可见花农背着一背篓蜡梅。买一束腊梅，插在花瓶里置于茶几上，满屋便散发清香。遇有客人上门，两句寒暄之后，客人会紧接着就是一句“你屋买了蜡梅呀，好香哦”。摘几朵花瓣置放于车里的驾驶台前，芳香便沿着马路流淌，似乎开车也会神清气爽。还有的女娃儿做成香包放于衣兜或者包包里，禁不住让人对“闻香识女人”的字面意思有了新的认识。

  蜡梅开黄花，原名黄梅。在宋哲宗元祐年间，一代文豪苏东坡和黄庭坚，见黄梅花似蜜蜡，遂将它命名为“蜡梅”，说它“香气似梅，类女工捻蜡所成，因谓蜡梅”。由此蜡梅名噪一时，鼎盛于京师。苏东坡在《蜡梅一首赠赵景贶》中写道：“天工点酥作梅花,此有蜡梅禅老家。蜜蜂采花作黄蜡，取蜡为花亦其物。”黄庭坚则在《从张仲谋乞蜡梅》诗中吟道：“闻君寺后野梅发，香蜜染成宫样黄。不拟折来遮老眼，欲知春色到池塘。”

  又因蜡梅多盛开于腊月，也有称其“腊梅”，并以讹传讹而成了较为普遍的叫法。

  其实，蜡梅与我们日常所说的梅花既不同科，更不同属。在植物学分类上，蜡梅是蜡梅科蜡梅属，而梅花则是蔷薇科杏属。不过两者花型颇为相似，花期相近，更为重要的是两者皆在严寒中“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这就投了重庆人的品位和脾气。

  重庆人喜爱蜡梅，大家也就广泛种植蜡梅。在全国首批“中国花木之乡”北碚静观，蜡梅栽培历史悠久，相传已有500年，被誉为“蜡梅之乡”，尤其是素心蜡梅以花大、色艳、香浓而著称，是蜡梅中的极品，获得“国家地理标志农产品”称号，具有独特的地域代表性。南岸南山蜡梅种植历史也较为悠久，据说可追溯到清朝时期。

  重庆人喜爱蜡梅，政府也就“安排”起来。除了静观、南山等主要种植地外，在公园、步道、广场甚至居民小区均有蜡梅种植，让人们随时随地都可以赏着蜡梅闻着香。每到冬日，山城重庆因为独特的地理气候而显得沉郁阴冷，但满街满巷因了一束束蜡梅装点，一缕缕暗香盈动，整个城市生动而温暖。

  前几日，穿行于幽暗的临江门地下通道，走在前面的妻子突然高声喊：“蜡梅！蜡梅！”循声望去，在地下通道拐角处，一中年妇女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一束束蜡梅，旁边的背篓里也装满了蜡梅，一阵暗香在地下通道盈动。妻子趋步向前，拿起一束深深地嗅了一下，连价也没讲，直接付钱捧在了胸前。我跟在妻子后面，看着一朵朵明黄的蜡梅从她肩头冒出来，仿佛幽暗的地下通道也跟着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