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以清

  打车从红山动物园先到钟灵街，然后回仙林，车程较长，师傅也健谈，一路倒也不寂寞。

  听口音，我说他像河南的，他说不是，是山东人。我问山东哪里的，他说荷泽。我说那里的牡丹有名，他说不如洛阳。我说那也不错，他说现在不行了。

  我问他什么时候来南京的，他说2007年。问收入还可以吧，他再次说到“不行了”。在他的回忆中，出租车司机曾经很牛，挣得多，人也舒服，但现在“不行了”。他说跑一个月，没一天休息，也就苦个五六千块钱，除了车辆护理、检修各项费用，需要上缴的份子钱，以及全家的日常消费，也就剩个二三千元，有时仅能余留千元左右。所以自己也就不能有什么额外的支出了，比如抽烟、喝酒，还有男人们别的什么爱好，都一概免谈。父母还在老家，需要赡养；儿女虽然都已成家，也得不时贴补。

  说着说着，他就讲自己命苦，都怪年轻时没有好好读书，只混得个初中毕业。我说现在不也挺好的？有份固定工作，每天都能收入现金，不用担心拖欠什么的，行动也比较自由。他说，也就这么点“好处”。

  回想自己当年在老家开大车，他觉着现在的工作条件改善了许多。我问他当年开过什么车，他说：“解放”“东风”都开过，那可都是中国人自己制造的车，一个是长春中国第一汽车制造厂的，一个是十堰中国第二汽车制造厂的。听得出他有一点自豪感。不过，很快又开始诉说当年开车的不易：车辆是机械传动，方向盘有点重，开一天挺累，不像现在的车都是液压传动，省力多了。那时的柴油车冬天打不着火，还得司机摇车。每辆车都得配备一根长长的摇把，除了摇车，还可以当作防身武器。我说开车还有什么风险，他说“你就不懂呀，那年头车匪路霸经常遇到，一般情况下给点买路钱即可，但也得防备万一”。

  我说自己吃苦，也就是为了家人过得好一点。“他们也不容易哎！”他的尾音拖得有点长。我问儿女都在南京吧，他说儿子在，女儿在老家。再问儿子干什么工作，他说开出租车，和他共开一辆车，他开白班，儿子开晚班。我说那也挺好，他答“不行哎，挣不了钱，两个小孩，在南京读不起书，送回老家了，由儿媳妇带着念书”。

  我静静地听着，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问我是不是南大的老师，我说是。他说你们老师好啊，工资高，生活好。我说老师也有难处，只是你不知道。他说你们南大老师是不是没有南师挣得多，我说你怎么知道，他说听他拉过的一个南师老师说的。我说每个学校的教师待遇差别很大，他“哦”了一声。然后转到学生身上，说现在读书条件这么好，可得让娃们好好读书，不读书没有出路啊。

  我说现在的孩子们都很聪明，他说：“聪明一定要用对地方，否则后悔就迟了！”我听后陷入了沉思，他也没有再说。过了一会儿，到仙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