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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8月27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下一篇 4 >>返回首页
去西部,去往荒原、戈壁与城市

  近日,蒙古族作家索南才让、来自兰州的作家韩松落,和《思南文学选刊》的副主编方岩齐聚上海塞万提斯图书馆,带领读者们走进《找信号》《春山夜行》的西部世界。谈起各自的成长经历和写作之路,两位同样来自西部世界的作家发现各自经历有不少相似之处。

  

  现代快报+记者 陈曦

  多语言环境赋予了他对语言的敏感

  索南才让表示,他的语言特色来自他特殊的生活经历。蒙古族的索南才让出生于1985年,14岁起挖过虫草,做过工人,当过保安、配菜生、铁路护路工、兽医,是个地道的牧民。他的求学路十分坎坷,小学四年辗转住在四个亲戚的家里,换了三个学校,而且无一例外被开除,最终还是在12岁的年纪离开了学校。在牧区,10岁后的男孩子基本就可以顶一个成年劳动力。父亲把羊群交给索南时,还给了他一匹性子很烈的马,他就这样在不断的摔倒和爬起中开始了自己的放牧生活。漫长而枯燥的生活日复一日,饱受折磨的索南便开始了阅读。起初只是武侠,再到外国文学;那时的他汉字都认不全,遇见不认得的字就猜。成长于青海,汉语、蒙古语、藏语的多语言环境赋予了他对语言的敏感,这也反映在他的作品中。比如,假若主人公是说蒙古语,那么使用汉语写作的索南就充当着一个翻译者而非说话者的角色,这种隔离有时会带来奇妙的惊喜,有时也构成障碍,不断地要求写作者跨越、转换、筛选,甚至有时候,索南需要刨除语言本身去接近本质。这使得他的作品呈现出不同于内地作家的某种异质性,以至于有的读者会误以为他的作品带着翻译腔。

  索南才让还回忆了自己如何开始写作的。“我在牧场上走了一个来回,回到家,父亲在炕上睡觉。我进来后喝了一点水,吃了一点馍馍,突然间就拿了一支铅笔和一张纸就开始写。在下笔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要写什么,连我自己都很惊讶。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我就是这样开始了写作。可以说是灵感找到了我。”

  同样来自西部的作家韩松落,他的成长经历和索南才让有着相似之处。二人的求学之路都很坎坷;索南才让做过铁路护路工,韩松落也做过养路工,也靠阅读滋养着枯燥的日常。初中、高中、大学,韩松落继续求学的愿望每一次都遭到家人尤其是父亲的冷眼相对,每一个毕业后的暑假都伴随着父亲沉重的摔门声和脚步声。但最后,韩松落还是以所在高中第三名的好成绩上了大学,然而大学之后没有就业方向,茫茫然进了交通系统,做着道班的工作。铲沙子、扫马路,工作极其枯燥,整天灰头土脸,“远看是个要饭的,近看是个养路的。”工作中较为开心的部分,便是去附近的人家家里讨水喝、热个饭、烤火、聊天。周围的同事基本上都不认字,领工资的时候都靠画圈、摁手印,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韩松落下定决心要写作。

  巧合的是,索南才让一家也和养路工有一段奇妙的缘分。在他还小时,有一个附近的道班工人自己围了个草场,养了两只山羊。在他的精心打理之下,草场有模有样。索南才让的父亲常去找那人喝酒,在自家草场超载时为牛羊要一些口粮,还“忽悠”得人家宰杀了一只羊下酒。“那时道班和牧民的关系很好。”索南才让回忆道。

  他的小说,是一种对心灵生态的修复

  也许正是因为成长和生活经历在年代、地域等方面的相似之处,《找信号》特别能引起韩松落的共鸣。“我看得很投入,读到句子我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他描写的那个画面,感受到那种味道。比如他写到青草、马粪、牛粪,我的感官马上就会被调动起来。”此外,韩松落还特意盘点了一下《找信号》中出现的死亡方式,发现大多发生在与动物、自然的交互过程中,只有一次是因为车祸。这些前现代的死亡方式让他联想到泥石流发生时,尽管有现代的各种设备,村基站还是会采用敲锣这种原始的通知方式。“我们习惯的现代生活方式其实很脆弱,很多时候瞬间就会被打回原形,比如气候灾难。我们抗衡的方式也并不比敲锣要高级多少。这就是索南的小说给我最大的震动:我们回到了前现代的牧场,看到了人、土地、自然、死亡之间的关系,这在现在的小说中是很少见的。我们在城市中的关系依靠训练而非本能,即便我们想重新开始,我们也已经失能了。”韩松落认为,索南才让的小说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对心灵生态的修复。

  而在韩松落的《春山夜行》中,索南才让最大的感触是字里行间蕴含着的作者浓厚的社会经验。“从作品中可以看出作家的经历。社会各行各业的情况与它们交织起来的大网,平常是看不到的,但是在《春山夜行》里能看到。西部跟沿海城市不一样,而韩老师是一个警醒的观察者、参与者,他的很多经历我都是没有的。他九十年代开始写作的时候,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但是现在看他的书我就能懂,我们有很多相似之处。”具体到篇目上,索南才让最喜欢的是《天仙配》。“韩老师写女性确实写得特别好。我很喜欢女主人公从开始到最后的变化过程,那种自我封闭内心世界的感觉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所谓感同身受,其实是特别不负责任的一句话。创伤带来的痛苦,是每个人最独特、私密的东西,别人没有办法去体会。”

  韩松落擅写女性,《春山夜行》中许多故事的主角都是女性,方岩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韩松落表示,这是自身的经历所致。韩松落5岁起便开始带弟弟,给他喂奶、换尿布,6岁起开始给家里人做饭,9岁时基本已经完全负责起全家人的一日三餐,扮演着长女的角色。而且因为性格比较内向阴沉,亲戚朋友们都喜欢弟弟而不是他。渐渐地,韩松落便自发意识到性别是一种处境。其实他想写的也并非女性,而是这样一种处境,只是借用了女性的身份去承载。恰好相反的是,在索南才让的故事中,主人公几乎全员男性。“从小到大,对我产生重大影响的事件,很少有女性参与。”作家个人经历对作品的影响,反映在了《春山夜行》和《找信号》的风格差别中,这种差别又构成了一种有趣的对照。

  男女也好,西东也罢,《找信号》和《春山夜行》整体而言写的都是过去的故事,这一点也引起了现场观众的疑问:“在这样一个时代中,我们再说这些老故事意味着什么?是怀旧,还是对自己的交代?又或者是希望传达什么东西?”韩松落对此的回答是,过去并没有过去。“历史没有终结,过去没有过去,还会像海浪一样在夜晚一次一次地来,所以我必须要写过去。”索南才让的答案则是,写作有一种滞后性。“当下所经历的、感受到的东西,我们并不能立刻让它成为自己的作品。总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或发酵,它才能够成为我们笔下的文字。所以我写作的时候没有过去,我写的就是现在,就是我的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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