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赵培龙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某部飞机修理厂担任电镀技术员。为了保证电镀质量，厂里聘请了一位高级技师担任顾问。

  技师姓华，六十岁上下，中等个头，花头白发，整天乐呵呵的，每天提早到厂，天黑下班，脏活累活抢着干。他文化程度不高，电镀业务样样拿手。一次镀镍，镀层总是发暗并伴有细纹。我判断槽液混入了有害成分，但怎么也找不出原因。他不服气，连续几天都在琢磨。姜终究是老的辣，他从线路、电极、原镀板一样一样细查，终于找到原因，原来有人将原镀板挂成了锌板。

  说句心里话，我从骨子里敬重佩服这个老头子，但为了他的安全，我不得不违心地建议厂里解聘他。这得从一件“小事”说起。一天，我发现他居然用鼻嗅等土方法判断槽液某种含量的浓度。这让我胆颤心惊。我当即制止他的危险动作。见他憨笑着停止操作，也就不再说什么。可气的是，有人告诉我，他有时仍然背着我偷偷尝试。我很恼火，实在不想闹出人命。得知消息，他主动找我，保证今后不再如此，如有违犯，立即走人。我只能叹气默认，以观后效。留下的华师傅干活更加卖力。我常被黑花蚊咬得红疱四起奇痒难耐，而他则相安无事。他笑吟吟对我说，他身上好像有抗体，跳蚤、蚊虫从不惹他。

  一天，华师傅与小李去取放在杂草丛中的硫酸缸。华师傅突然“嗷嗷”叫了起来，说是腿上痛死了，接着一条泛红的花蛇蹿了出去。从脚踝处的两排牙印可以判断，这条蛇还不小。不知是蛇毒发作，还是紧张的缘故，华师傅脸色惨白，浑身哆嗦。大家紧张得要命，为防是毒蛇所咬，当即给其高位结扎，刀片放血，并送去空军医院救治。主治军医检查伤口，断定是赤练蛇所咬。这种蛇喜蛟人，但毒性不大，处理一下伤口，打点血清，休息两天就会康复。听说不是毒蛇咬的，华师傅一骨碌跳下病床，没事人一般要去厂里上班。主治军医啧啧称奇，说，这是他见到的被微毒蛇咬了之后恢复最快的一个。

  怪事还在后面。两天之后，有人在厂房不远处草丛中发现了一条黑红花纹相间的死蛇。谁也没有打过蛇，蛇的身上也没有伤痕，居然死了。大家判断，这可能是三天前咬过华师傅的那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