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 张新文

  那年高考一结束，女儿把所有的教科书和资料整理好，一股脑儿搬到了上面的阁楼里，大有抽刀断水与书绝交的意思。

  晚上，她很自信地告诉我：“爸爸，你家宝贝女儿考得还行，赶明儿我就去张家食府‘端盘子’，好歹减轻一点你和妈妈的负担……”端盘子，在我们那儿也叫端捧，就是饭店传菜的服务员，把厨师烹饪好的美味佳肴端到食客的餐桌上，过后再把食客离席后满桌的餐具收拾好，端到洗刷间清洗干净。这是一份又脏又累的活，我担心女儿吃不消，就说：“去试试吧！”我知道女儿的性格和脾气，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我想她累得干不下去了，自然会放弃。

  第一天，女儿下班到家像散了架一样，躺在床上半天没有动弹一下。第二天，双手磨出了水疱，妻子把缝衣服的针放在火上烧红，把她手上的水疱挑破，水去，死皮贴紧新肉，一股钻心的疼，疼得女儿流出了眼泪。我说：“算了吧，明天就别去上班了。”女儿冲我笑笑，没有回答我。没有回答，就意味着她还是要坚持下去的。第三天，因为地面阴天潮湿、湿滑，摔了一跤，连膝盖都摔青紫了。我心想：这下你个“小犟劲头”该服软了吧！可是，天一亮，女儿还是硬撑着去上班了。

  当女儿请假填报志愿的时候，饭店张老板才知道我女儿是个参加完高考的孩子，开始他还以为是农村的孩子呢！这么能吃苦，这么能坚持。那年，女儿被一所师范大学录取，临结账的时候，张老板执意多给了她1000块钱，女儿说啥也不要，张老板说啥也要给，他说：“我这是定金，明年我女儿就高三了，她理科成绩差，明年你大学放暑假的时候，就不要来店里端盘子了，来给我家女儿补课，工钱嘛肯定不比你端盘子少啊！”

  最后，女儿还是把1000元钱退给了张老板。张老板一脸无奈的样子：“那明年暑假补课的事还有希望吗？”女儿笑了，对张老板说：“你让她多端几回盘子，她的成绩会上去的！”

  张老板是个聪明人，他听出了我女儿的意思，很惭愧地说：“我们忙着挣钱，忽略了对女儿的教育，很多时候，总以为钱能摆平一切，我女儿身上缺的就是你这股干劲！”

  张老板听从了我女儿的建议，一有空闲，就叫他女儿到店里端盘子。苦、累、流汗流泪，曾是我女儿经历过的，我女儿唯一没有经历的是放弃。但他女儿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却选择了逃离。张老板找到女儿，还是把她带到店里，他就把我女儿端盘子的事迹讲给她听。人都是有自尊心的，最后她女儿也坚持了下来，经过端盘子的磨炼，他的女儿也变得懂事多了。

  有些事，就是那么巧合，第二年，他的女儿也考取了我女儿的那所大学，而且都是物理系。在大学里，张老板女儿喊我女儿“端盘姐”，我女儿喊她“端盘妹”，一个师姐一个师妹，她们俩成了好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