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安阳 张玉航

  小时候，一到暮春时节，我就爱仰头看树，为的就是那一串串白绿相间的槐花。后来才明白槐花开时其实不用仰头看树，它一开，那股甜香便自己走街串巷地吆喝起来，直到漫遍半个村庄。大家一出门闻到这股甜香就知道是槐花开了，心里便有谱了。

  幸运的是，我家旁边就有一棵大槐树，它曾给我带来无数温暖的记忆。一天早上，我早起出去洗漱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但偏偏就想不起是什么，正绞尽脑汁想时，突然扭头一看，顿时明朗，是槐花。晶莹的朝露洒在那青白相间的槐花上，格外动人。我赶忙跑回家告诉母亲，母亲知道后宠溺地点了点我的鼻子说：“那你今天晚上可有口福喽。”

  母亲知道我最爱吃槐花饼了。晚上放学后我就急忙忙回家，母亲刚好在清洗刚摘下来的槐花，躺在簸箕里的一嘟噜一嘟噜的槐花散发着淡淡幽香。母亲看着我热切的眼神不觉地就加快了手下的速度，洗净，焯水，拌面，倒油，煎制，一气呵成。不一会儿，一块块金黄油亮却又透着乳白和青绿的槐花饼就出锅了。

  刚出锅的槐花饼表皮金黄酥脆，内里松软可口，咬一口嘴里便充盈槐花的甜香，那股甜香随着咀嚼逐渐更加浓厚。那轻盈的甜香先是萦绕在舌尖，然后在口腔内游荡，最后再顺滑地游向食道，钻进胃里。

  我不知不觉间便吃了三块，当我刚想伸手拿第四块时，母亲瞪了我一眼，随即将一盘槐花饼递给我，让我送到外面。那时，大家都爱坐在大槐树下吃晚饭，我将饼拿出去后得到了大家一致的称赞。

  母亲的行为引发了一股槐花风潮，这家做了槐花饺子送过来一碗，那家做了槐花炒鸡蛋送过来一盘，大家满肚都是槐花的芳香。以至于后来，槐花宴就不知不觉地形成了。大家一致定下个傍晚，然后各家端着各自用槐花做的美食来，地点就在大槐树下。那时晚霞在悄悄地落着，天光逐渐黯淡，大家推杯换盏，欢声笑语随着淡淡花香飘向远方。落霞绮丽，晚风柔曼，风一吹，大槐树的叶子便像是在唱歌，而人们也享受着这丝绸般的晚风。待到月上柳梢，大家再打着饱嗝，各自扛桌带碗回家。那样美好的场景在我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现在槐花依旧年复一年地开，晚风依旧柔曼，只是那些与其相伴的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了。那年少时的槐花注定只能在心头缓缓绽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