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赵培龙
航校毕业那年,我被分配到南京大校场机场工作。宿舍就在机场跑道边上,整栋楼与主跑道平行,距辅跑道200米左右,距主跑道400米左右。那时,军航、民航合用机场,飞行密度很大,每天早上六点不到就有航班,飞到半夜也是家常便饭。飞机起降和滑行的噪声很大,尤其是起飞时爬升的声音,震得窗户玻璃扑扑乱跳,降落时反推刹车的声音同样惊心动魄。即使飞机在辅道上滑行,发动机的呼啸声同样刺耳难当。
一下子置身这样喧嚣的环境之中,晚上12点前很难入眠。这种烦躁不安的状况,大约持续了三个多月,渐渐地有些适应了。一年之后,我对飞机的噪声已经习惯而且适应。五年匆匆过去,离开大校场机场的时候我已似乎听不到飞机的轰鸣声了。
1987年春天,我调到中和桥30号机关工作。宿舍楼距秦淮河很近,一下子没了飞机的轰鸣声,反而感到缺少了什么,满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呼呼大睡,没想到宁芜铁路线上火车的轰鸣声又将我搅得魂不守舍。因为中和桥有道口,火车每次通过,先是预警铃闹腾一阵,然后是火车刺耳的鸣笛声,还有火车驶上铁路桥时车轮辗轧钢轨的咔咔声。一天我问道口工人每天有多少列车通过。回答说有50多趟。
三个月、半年、一年,一晃四年过去,正当听惯了火车的声音,逐步适应之时,我又被调到小营的机关工作。起初,没了声音吵闹,似乎生活中少了什么,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地又习惯下来。小营一住二十五年,后来我将住房买到了中和桥30号内,火车的烦扰又让我难以安眠。那时每天通过列车趟数增加到一百多趟,尤其是夜里三点多的鸣笛,我几乎每天都被吵醒。三个月、半年、一年,不觉又是六年过去,现在似乎对火车的声音日渐习惯。
随着年龄增长,可能是缺氧的缘故,晚上躺下后我便呼噜震天,闹得爱人无法入眠。无奈,我只好买了一个呼吸机,呼噜声突然没了,可她更加睡不着了,说一下听不到呼噜声,火车的声音似乎格外响亮了。我笑着说,呼噜声随着时间推移也会慢慢适应的。于是,我将呼吸机拿掉,果然她的睡眠比先前有了一些改善。据说,现在这呼噜声,她似乎也不怎么听到了。
生活中有些不可思议终究变成可思可议,都是时间这个既虚幻又真实的魔术师的杰作。什么东西只要适应了,也就习惯如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