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郁

  我读过美国作家詹姆斯·鲍德温的几本小说，但并不觉得好，就放下了。偶然间读到了他的散文集《村子里的陌生人》，又觉得很好。鲍德温的散文比他的小说好太多了，收录其中的几篇重要的散文具备了非常成熟的风格。我们很难相信一个三十岁的人可以具备如此自然简练的声音。

  比如在第一篇《生平自述》的开篇：“三十一年前，我出生在哈莱姆。大约才学会识字，我就开始想写小说，我的童年故事无非是平淡乏味的幻想，可以不提，反正，我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时候，我母亲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种恼人的习惯，就是不停地生孩子。孩子出生后，我一只手接管过来，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本书。”

  鲍德温1924年出生，是一个私生子，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他的母亲后来嫁给了传教士大卫·鲍德温，他们在哈莱姆的一套公寓里生了八个孩子。鲍德温一生大部分时间都与父亲有很深的矛盾，这也变成了这本书中最重要的一篇散文的主题，即《土生子札记》。在这篇长文中，鲍德温从他父亲去世的葬礼开始回忆，将他父亲一生的矛盾与美国当时种族问题结合起来，他最终理解和原谅了这个男人一生的愤怒。

  鲍德温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种族问题，他说：我当然知道我是个黑人，但我也知道我很聪明。所以他十几岁就开始逃离，十四岁的时候学习父亲开始布道，十七岁离开家，在一家肉类加工厂工作，十九岁的时候，在他生日前几天，父亲的去世刺激到了他。他开始过上了放荡不羁的生活，搬到了格林威治村，开始写作。他二十岁的时候已经逐渐融入纽约的知识分子圈，在《党派评论》《国家》《评论》等知名刊物上发表文章和书评。但这样的写作似乎并不能让他满意，因为他意识到，他只能写关于黑人的文章，在自述中他发牢骚说：“黑人作家的一大难处，是黑人问题书写了太多。”

  上世纪四十年代后期，鲍德温离开美国，带着身上仅有的四十美元，到了法国巴黎。像很多游学到巴黎的文艺青年一样，他住过很多巴黎的小旅馆，做过各式各样的工作，担任过律师的文书，给法国和美国的文学杂志撰稿等，饥饿的时候就靠贱卖一些自己的图书勉强度过一日。这些经历都写在了这本书里：《相遇塞纳河》《巴黎的平等》《身份问题》。

  这几篇散文都很好，但我想着重介绍《巴黎的平等》这篇卡夫卡式的荒诞剧，他因错拿了一个床单，被捕入狱八天。所有遇到的警察都告诉他，这是一件小事，只要去法庭解释清楚就可释放。但他高估了体制，因为在巴黎办事，一切都很慢，这个制度低效得可怕。只要你与官方打交道就会出现各种问题，比如主管他们案子的人今天不在，所以你需要在监狱住一晚，第二天呢，可以审判了，但发现他是美国人，没有翻译，所以还要延迟一天。就这样，鲍德温在监狱里被关了八天。他托人给曾经工作的律师事务所捎了个口信，这才得以解救。

  文章写到这里已经结束了。但他没有提及的是，出狱之后，他收到了律师一张极其昂贵的账单，身无分文的他实在无法支付，差点因此自杀。在朋友的劝解之下，他才改变了主意，最终跟他的朋友，也就是他的情人——瑞士画家吕西安·哈珀斯伯格逃亡瑞士。在瑞士的时候，他写下了本书的同名文章《村子里的陌生人》。

  鲍德温的后半生是以民权运动和社会批评闻名的文学家，他对种族问题的思考、读美国社会分裂的思潮的批评、对政治的参与，现在依然在我们的时代里隐隐有回声。

  从《村子里的陌生人》这本散文集就可以看出，鲍德温一生中虽然写过很多小说、戏剧和评论，但他写得最好的还是散文，尤其是自传性的散文。

  ■好书试读

  很多人问我：大可，你为什么要研究“性”？

  说这话的时候，男生通常低眉颔首、眼神迷离、双颊微红，羞涩地揉搓着双手，头稍侧向左边，双唇使劲抿住，陷入想笑不能笑的困境。

  女生就直接多了，整个人像弹簧一样笑个不停，吃饭的时候，一排脑袋波浪似的起伏。

  经历多次数不清的交谈，我发现这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的，迅速从泥潭抽身的法子就是回答：“为了研究怎么找对象。”毕竟大可是一个在高中就暗中观察，在女生的姨妈期和非姨妈期，男生发起聊天的频率是否有显著差别的奇女子，拥有八年“如何找对象”的理论研究背景，虽然被硬生生地拖过了可以早恋的年纪，但仍旧多年如一日地给我那些闺蜜灌输“如何站在达尔文的肩膀上找对象”，纵然目前战绩为零，仍然屡败屡战。

  ——《它们的性》

  王大可 新星出版社

  当廉英淑女士发现手提包里的收纳包不见时，列车已经行驶到平泽市附近了。问题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弄丢了收纳包。丢东西还是其次，让她忧心忡忡的是自己那越来越差的记性。她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都去了哪儿，不知不觉间出了一头冷汗。

  在首尔站购买KTX高速列车票时，收纳包肯定还在。因为要从钱包里取出银行卡才能买票，而钱包就装在收纳包里。买完票后，廉女士就坐在候车室的电视机前，看了半个多小时的24小时新闻频道。上车后，她抱着手提包睡了一会儿，醒来时一切都还是原样。直到刚才，她打开手提包拿手机，才发现里头的收纳包不见了。一想到钱包、存折、记事本这些最重要的个人物品都在收纳包里，她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便的便利店》

  [韩] 金浩然 浙江教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