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兴 陆奇

  “吃团圆饭喽！”路边饭店传来一阵喧哗声，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人影绰绰，热闹非凡。我和先生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向妹妹家走去。女儿在部队里服役，过年回不来。妹妹一家正等着我们夫妻俩去吃年夜饭呢。

  这是女儿当兵的第一年，也是女儿长这么大第一次没在家里过年。大一升大二的时候，她选择去当兵，在四川某武警部队服役。儿大不由娘，她的选择我理当支持。平时还好，每当逢年过节，看着身边朋友的孩子都承欢膝下，想念女儿的心情就如熊熊烈火。就如昨晚，火烧得就很旺，腾起的烟雾无法排解，熏得我眼泪流了半宿。

  掐着饭点到了，妹妹正忙着整理碗筷，妹夫在锅台前忙碌着，两个外甥女跑出来一声一声“姨妈”地叫唤着，招呼我们坐下，给我们递上了热茶。嗯，这热热的水汽正好熏熏我有点发涩的眼睛。

  闲坐着，手机“嘀”的一声，打开一看，是女儿发来一笔转账，随即又一条信息接踵而至：“妈妈，这是我存下的服役津贴，是孝敬您的，祝新年快乐。”这个惊喜太大了，我扛不住啊，忙闪进卫生间，关上门，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先生在外面喊：人呢？我擦了擦眼泪，红着眼走出卫生间。他似乎看出我的不对劲，稍稍皱了下眉头。我没有说话，把手机微信打开，递过去。先生看了，明显一怔，然后就拍着我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女儿终于长大了。”

  此刻，年夜饭已准备妥当，我和妹妹一家围着饭桌坐了下来。我把手机递给邻座的妹妹，妹妹也赞不绝口：“这个孩子真不容易，在外面受苦了。”

  先生连忙打岔：“年轻就要受苦，不然不会成长。”看我依然沉默不语，“来，我们第一杯酒就敬远在四川的女兵。”先生建议着，我们纷纷拿起酒杯，开启年夜饭的序幕。妹夫厨艺很好，头菜里肉皮、蛋饺、肉圆、冬笋、鹌鹑蛋、黑木耳相聚甚欢；糖醋鳜鱼红袍加身，盘踞在盘子里不动声色；烩羊肉、红烧猪爪、盐焗虾、清蒸肚包肉等热气腾腾、色香俱佳。而我，更加期待妹夫的保留节目——八宝甜饭。

  碗、筷、酒杯叮当响着。此时，先生手机响起，女儿打来视频电话。所有的人都放下手中的筷子，齐刷刷地把头凑了过去。

  先生点开视频，只见女儿穿着军服 ，留着短发，英姿飒爽，笑意盈盈地看着镜头，一个个地打招呼拜年，这边的人鸡嘴鸭舌地纷纷插嘴：你那里天气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冷？这是我妹一直担心的，她一直念叨着我家女儿从小就怕冷，到了部队肯定不会有家里的条件，冷了怎么办啊？

  训练苦不苦啊？这是我妹夫担心的，细胳膊细腿的，那样高强度的训练她吃得消吗？

  吃得好不好啊？这是我特别想知道的，女儿从小饮食清淡。在天府之国，以辣椒为灵魂的川菜，她能吃得惯吗？

  “怎么样，想爸爸了吗？”在我们依次和女儿照了个面后，先生就借着他的身高优势占据着手机。

  女儿笑容灿烂：“当然想啊，你们放心，我在这边吃得好睡得好，训练也不辛苦，年夜饭还准备了火锅……”半年未见的女儿，跟换了个人似的——是因为剪了短发，看上去利落了？是因为训练久了，身上的英气焕发出来了？还是因为远离父母，不得不成熟老练了？

  自己的女儿百看不厌，恨不得把手机屏幕变大再变大，让我好好看看日思夜想的宝贝。时间很快，“我要去站岗了，今天正好轮到我值勤，祝爸爸妈妈、姨妈姨夫，还有两个妹妹新年快乐啊，再见啦！”

  女儿声音刚落，我的眼里不禁又蓄满了眼泪，不过这次眼泪不一样，它是骄傲的、欢喜的，我端起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

  最后一道八宝饭上桌，果然料很足、味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