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多年前，《诗经》中诞生了逍遥自在的“有兔爰爰（yuán yuán）”。自此，兔子开启了它的文学之旅。

  它是文艺兔，穿梭在四大名著中；它是打工兔，千年捣药忙不停；它是全能兔，“拔毛做笔”奉献光热……跟着文脉君，一起寻找兔兔的故事。

  现代快报+记者 宋经纬 张文颖

  《诗经》之中，有兔爰爰

  可爱、软萌、胆小，兔子为啥总是给人好欺负的感觉？中国最古老的诗歌总集《诗经》中有关兔子的诗篇，或许能找到答案。

  兔罝（jū）

  肃肃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肃肃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肃肃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兔罝”是指捉兔子的牢笼、陷阱。精巧的陷阱要用上好的木材打造，把它们搁在密林之中，小兔子一定会落网。

  其实，诗歌中的“兔罝”是一种起兴，指可以陷敌人于死地的利器。而布下这利器的“赳赳武夫”，就是公侯大人的干将和心腹，正是诗人所歌颂的对象。

  虽然诗人意不在说兔，但兔子柔弱、易捕的形象大家都明白。

  瓠叶

  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

  看着诗，画面浮现：主人斟满美酒，端起酒杯，用浑厚优美的嗓音唱起这首《祝酒歌》。“采来茂盛的葫芦叶，把它做成美味的菜肴；打来一只肥大的野兔子，把它架在火堆上烤起来……”

  可怜的兔子，“炮之燔之”“燔之炙之”“燔之炮之”，翻来覆去就是在说烤兔子有多香，炫耀自己打猎本领强。作为兔子，真的摆脱不了成为猎物的命运吗？

  兔爰

  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尚寐无吪！

  有兔爰爰，雉离于罦。我生之初，尚无造；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

  有兔爰爰，雉离于罿。我生之初，尚无庸；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聪！

  《兔爰》中，兔子悠然自得，诗人凄惶无助。“爰爰”意为“缓缓”，兔子逍遥自在，而山鸡就没这么幸运了，“雉离于罗”，陷入罗网之中，任人宰割。

  诗人写这首诗的时候想到了什么？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我刚出生的时候，没有战乱灾难。我出生之后，竟遭遇种种灾祸苦难。

  “尚寐无吪！”作者感慨，说多了都是泪，闭着眼睛啥也不想说了。

  频繁出现的“文艺兔”

  兔子也频繁地出现在文学作品里，它们或可爱、或灵动、或美味。

  《红楼梦》多次写到兔子。第五十三回，乌进孝到宁国府交租，长长的礼单中就有“野兔二百对”，另外他还孝敬府里哥儿姐儿一些小东西，包括“活白兔四对，黑兔四对”。

  在大户人家，兔子不仅可以做美食，还可以当宠物，陪伴公子小姐左右。

  《水浒传》中，关于兔子描写很有特色。

  李逵回乡接老娘，天色微明，露草之中突然跑出一只兔子。李逵一路追赶，那兔儿跑得无影无踪。李逵笑道∶“那畜生倒引了我一程路。”

  寥寥几笔，可谓传神。把李逵五大三粗、形如黑塔的形象，兔子小巧玲珑、状如白团的模样，刻画得十分精准。

  《三国演义》中，让人印象最深的就是赤兔马。赤兔马长啥样？“那马身如火炭, 状甚雄伟。”而在第三回中更是说：“人中有吕布, 马中有赤兔”。赤兔马本作“赤菟马”, “菟”是虎的别称，所以这里的“兔”和兔子没什么关系。真正与兔有关的情节，是刘备与曹操等人在汉献帝面前射猎，刘备一箭命中草中野兔，这也是三英战吕布之外，刘备武艺难得展示。

  戏剧作品里也不乏兔子身影，与《荆钗记》《杀狗记》《拜月亭记》并称“四大南戏”的《白兔记》，虽然作者不详，但和江苏有一定渊源。故事讲述后汉开国皇帝刘知远与家人失散又团圆的事，其中刘知远之子“咬脐郎”正是因为追赶一只白兔，才与母亲李三娘重逢。

  捣药千年，“打工兔”忙不停

  有的兔子在田野上自由奔跑，有的兔子在富贵人家吃饱喝足，也有一些兔子早早过上了“打工”生活。

  “白兔捣药”的故事，想必大家都很熟悉。在神话故事里，月亮上住着嫦娥、吴刚、蟾蜍，和一只不停捣药的玉兔。

  如果追溯捣药兔的“打工史”，就会发现2000多年前，这只小兔子就已经在忙碌了。

  东汉乐府古词《董逃行》唱道：“采取神药若木端，玉兔长跪捣药虾蟆丸。奉上陛下一玉柈，服此药可得神仙……”而在东汉的石刻画像和砖画中，则常把白兔和传说中有不死灵药的西王母刻画在一起。人们把白兔看成是不死药的制作者，希望它能保持全天候的制药状态。

  “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诗仙李白的《古朗月行》中有这么一问，白兔生产的长生不老药谁不想要呢？

  《江苏文库·精华编》之《廿二史劄记》记载，明代的嘉靖皇帝“专求长生，是以信之笃而护之深”，于是臣子们从天下各地找来白兔、白鹿之类象征吉祥动物，来讨他的欢心。

  白兔和它从不离身的药杵，还引起了淮安人吴承恩的注意。在他创作的《西游记》第九十五回《假合真形擒玉兔 真阴归正会灵元》中，有个妖精正是私逃下界的玉兔。玉兔精劫走天竺国的真公主，自己变身顶替，还想用绣球招亲迷惑唐僧，被孙悟空发现后免不了一番打斗。而它的武器“短棍儿一头壮，一头细，却似舂碓臼的杵头模样”，正是在广寒宫日常用的捣药杵。

  全能兔：上得厅堂入得书房

  兔子很忙。人们对它有着太多的期盼：正月点起兔子灯，祝福来年好运；端午缝制兔香包，希望能够驱毒辟邪；中秋供上兔儿爷，祈愿全家平安吉祥……

  兔子的身影，融入人们的衣、食、住、行之中，就连兔子的毛，也在文人手中有了妙用。

  中国文人的书房有笔、墨、纸、砚四宝，每一样都极讲究。就拿毛笔来说，按照用的毛不同，可以分为狼毫、羊毫、紫毫等。

  紫毫，用野山兔背上一小部位的黑针尖毛为主要原料制成。这种毛既有光泽，质地还很坚韧，做出来的笔受到许多文人的追捧。

  书圣王羲之就是兔毫的爱好者。作为大书法家，他不仅善于用笔，还对制笔颇有研究，在著作《笔经》提到：“汉时诸郡献兔毫。出鸿都，惟有赵国毫中用……诸郡毫惟中山兔肥而毫长，可用。”连兔毛的来源都要精准把控，一支上好的紫毫笔有多珍贵，可想而知。

  用兔毛做笔是谁发明的？相传这是秦代大将军蒙恬的创举，也有人说，连毛笔都是蒙恬发明的。

  不过，清代学者赵翼不大相信这个说法。

  《江苏文库·精华编》收录了他的《陔余丛考》，其中的“造笔不始蒙恬”条，赵翼收集了此前传世著作中关于蒙恬造笔的记载，又引经据典一一反驳。他认为“笔不始于蒙恬明矣。或恬所造，精于前人，遂独擅其名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