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 刘香河
年,在国人心中之重要,不言而喻。过年,这一特有的传统习俗,祖祖辈辈,延续了几千年的时光。那则关于“年”的传说,亦随之流传了几千年。不知从何时起,过年渐渐远离了那则传说。年,在人们心目中成了一种新的期盼、新的希冀。
说到过年,最开心的,还是孩子们。过年,有新衣服穿,有好东西吃,还有好玩的、好看的,怎么能不开心呢!当然,我说的不是当下。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年的滋味是香甜的。这份香甜首先来自于大年初一早上的糖团。大年三十晚上,一家人欢天喜地吃好年夜饭之后,便会在堂屋的电灯下,围坐在大桌旁,一起动手,包糖团。包糖团之前,需要和米粉。这项工作,多半由母亲来做。和的过程中,加水是颇见技术含量的环节。说得玄一些,和米粉者,必须掌握米粉的性子,让其黏稠度达到最佳。
母亲把和好的米团端到堂屋大桌子上时,我和妹妹们便新奇地围拢在一起,争着抢着参与到包糖团的行列之中。此时,父亲已拿出糖罐、芝麻罐,准备做包糖团所需的馅儿。糖团的馅儿,在我们家有两种:一种是红糖馅儿,另一种是芝麻红糖馅儿。一盏灯照着,一家人团团地围着,开心地说笑着,并不影响手里包糖团的活儿。这便是一年中最快活的时光。
前文未作详细交待,我母亲在和米粉的当口,我和父亲在忙着敬神放鞭炮,我的三个妹妹则在挑选大年初一早晨扎辫子用的头绳儿。鞭炮,有千响长鞭,有直蹿天空的“钻天猴”。长鞭点燃之后,噼里啪啦地在地上响好长一阵子呢,可过瘾啦!真正过瘾的,还是手持“钻天猴”,一种大炮仗,一阵“嗤嗤嗤”的细声之后,猛地一声巨响——
“嘭——”炮仗从手中蹿出去了。未及定神,又来一声巨响:“啪——”
后来有了一种连响炮,50响、100响,随你挑。点燃一次,便可轻松听响,观看天空的五颜六色,璀璨绚烂。几经周折,不用说过年,就是平日里,也听不到炮仗声了。禁放多年矣!前不久,有声音从高端媒体传出:春节鞭炮燃放应予解禁!
此事不知真假。还是回到我的叙述上来:正在比各自头绳颜色谁好看一些的妹妹们,此时也会跑到院子里,仰头望着蹿向天空的炮仗,高兴得手舞足蹈,放声大叫:过年啦——过年啦——
现在想来,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岁月,年的香甜中是蕴藏着些许苦涩的。只是大人们把苦涩留给了自己,把香甜留给了孩子们。譬如,我们家包糖团所需的米粉,母亲年前就得精心准备。那时,吃一顿白米饭都是难得的。因此,白米需要母亲从日常生活中一点一点地省下来。有时母亲还会到外婆那里“借”。
为了让一家人大年初一早晨能吃上一顿糖团,母亲所做的这些,是我和妹妹们大年初一早晨吃着甜甜糥糯的糖团时,想不到的。那时节,日子过得还是艰难了些。
几十年过去了,如今的年是什么滋味,一下子还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