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 元未

  在抗原试剂盒T线隐隐变红的那一刻，我竟长长地舒了口气，近一个月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随之结束了。

  从12月初第一个同事“阳了”开始，单位例行核酸检测的每周一三五便成了宣判日。发现收到的是绿色阴性结果，便觉得自己又可以侥幸多“活”两天，尽管收到白色弹窗（阳性）的同事其实只是回家隔离休息去了。

  “消失的员工”连续上演了两周之后，领导终于决定叫停核酸检测。虽然再不用隔天一次面对宣判，但也并没有让我轻松多少。从每天早上严严实实戴着N95口罩离开家门起，我便全身心投入到与看不见却似乎无处不在的奥密克戎的紧张防卫战中。每次等电梯的时候，我都会祈祷里面不要有人，生怕与陌生人在轿厢里共同度过哪怕短短20秒钟。而那时候出门的人也确实越来越少，即便在上班高峰期我也经常可以如愿以偿。但到了单位我知道就不会这么幸运了，所以选择爬6层楼梯到办公室。

  当我气喘吁吁爬上6楼后，也不敢摘下口罩稍微透口气，而是立刻到厕所严格按照“七步洗手法”一丝不苟地用肥皂洗一遍手，而从离开家到此时为止，我唯一接触过的东西仅仅是自己的方向盘而已，——按电梯的时候我必然是用纸巾垫着手指的。接下来就是用酒精对桌子、椅子、鼠标、键盘、手机、钥匙进行一通全覆盖消毒，擦拭干净之后才坐下来开始办公。

  整个上班的过程除了吃午饭，口罩是绝对不会摘下的。至于喝水，已经被视为一个多余的不安全动作被我们不约而同地摒弃掉了。同事之间上班时间到处串门聊天的现象已自动禁绝，大家都极有默契地非必要不到其他办公室。如果碰到非要亲临现场的情况，比如盖章、领文具之类，也会很自觉地彼此保持2米以上的距离进行交流，实现无接触式物品传递。每天在高度戒备中度过的这8小时实在太过漫长煎熬。大半个月过去，几乎每个办公室都有“消失”的同事，有的甚至是成建制地“团灭”。而我们办公室4个人却始终整整齐齐，每日按时到岗。“你们还真是坚挺啊！”“坚挺”二字虽略带戏谑，却也是旁人的由衷羡慕和赞叹，但在我们则是难以言说的苦撑——症状的幻觉已经开始了对我们的折磨。

  最开始是感觉嗓子发干发痒发疼，到了下午便总觉得头疼头晕，额头和脸也会不自觉发烫。这时候我们就会拿出体温枪自测，有一天我竟测出额温37.8℃，吓得同事赶紧叫我回家。可是回到家摘了口罩很快又自觉体温正常了，用水银温度计一测36.7℃。不放心又自测抗原，也是一道杠。第二天起来再次测了体温和抗原，仍然一切正常，于是又出门上班了。经过我的这次“诈阳”事件，“坚挺”二字更加牢不可破地挂在了我们办公室的门上。

  所以，当我以“两道杠”成为“先驱者”后，“坚挺”的荣誉牌也如释重负般卸了下来。尽管此刻，我的身体正在与真正的症状和病毒做辛苦的抗争，但与之前面对虚空和幻觉的自我防卫不同，这是一场切实的战斗，一场终将过去也终会结束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