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青岛 周衍会

  夏日里，我沿着河边向东走，脚下是缓缓西流的河水，映着天上的白云，偶有一条小鱼跃出水面，漾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我走得并不快，甚至还悠闲地吹着口哨。我要去采蒲棒，早就想好了，要采一大把，比昨天大军手中的那两根还要粗、长，他要是跟我要的话，我也坚决不给，并趁他不注意，也要用蒲棒在他头上敲一下，不，是两下……这样想着，我得意地笑了，并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我已经打听好了，沿小河往东走五六里，有一大片苇荡，那些修长、饱满的蒲棒就挺立其中，像传说中的美人，在水一方。

  小河两边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无数的蝉栖身其中，蝉声如雨。放眼望去，到处是疯长的野草，各色野花点缀其间，构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图画……小小的我淹没在这幅画中，带着梦想上路，简单而快乐。

  下午两三点钟了，阳光直射在水面上，晃得我有些晕眩。脸上的汗水一颗颗往下滴，胳膊也晒得发红。这时，前面出现了一座水泥桥，横跨在宽阔的河面上。我奔过去，在桥洞里歇息了一会儿，然后，沿着桥头青石砌成的斜坡，爬上桥，踩着晒得有些发烫的桥面走到桥中央，趴下，看下面缓缓流动的河水。我看到一群群小鱼，在水中游来游去，悠然自得。我捡来一些小石子，用力往下扔，一阵阵水花飞溅后，鱼群不见了，抬头东望，朦朦胧胧一片，不知道还有多远。

  从桥上下来，水面开阔了不少，走在浅滩上，脚陷进去很深。我脱下凉鞋，提在手上，赤足前行。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一条水渠，连接着右岸的一座水泵房。我惊喜地发现了一条铁皮船，拴在一根水泥柱上。我见四周无人，目测了一下，见水并不深，就蹚着水过去，吃力地爬了上去。那是我第一次登上真船，感到又新奇又兴奋。玩了一会儿，担心被人发现，就恋恋不舍地下来，继续赶路。

  我没有刻意去想那心心念念的蒲棒何时出现，只是悠闲地走自己的路。我遇到过好几群野鸭子，脖子上有一圈绿毛，在水中觅食、嬉戏，直到我走近了，才扑棱棱飞走；我还看到一条红颜色的鱼，打一个旋儿，瞬间不见了；还有一条花花绿绿的蛇，在水草间缓缓蠕动，吓我一跳……

  那天，我没有采到蒲棒，连一根蒲棒的影子也没见到。后来我才知道，河中是没有蒲棒的，蒲棒生长在小河左岸几百米外的一个大池塘中。

  因为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一个人走了那么远的路。

  那年，我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