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哈尔滨 邱小平
蓝色的T恤深深地塞进深灰色的裤子里,旧的军用皮带头被擦得铮亮,脚上蹬着绿色的“双星”牌运动鞋。这是当时农村学生的“标配”,肩上蓝白相间的编织袋里,装的家里最好的一床被子和几件换洗衣服,客运站不动声色地记录了1996年夏天,还有我16岁的青春。
那是我第一次独自进城,出站后的第一件事,是在塞满报刊饮料的售货亭买一份湖北省随州市城区交通图。那张1.5元的地图,是我打量这个城市的眼睛,顺着这个地图,我找到了距离客运站500米远的第二中学,这是我历经10多年苦读才考上的高中。
在随后的几年,这张地图带着我第一次进入公园——随城山公园,第一次见到古老的城墙遗址,在本市最大的购物广场新世纪购物中心,我一次又一次地站上自动扶梯从一楼上到四楼,不时转身看着这个会自己上升的世界。那是一个纯真的年代。
纯真有时也会成为一种惆怅,正如简单总会体现某种悲凉,和同学晏翔聊天,我说还没有坐过火车,没有去过省城。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定定地瞅着我说,他家跟前有个大桥,桥上会跑火车,他没事的时候,就在桥边看火车疾驰,那是他的“天堂电影院”。
高二暑假,4个同学策划了去省城武汉的旅行。颇有经济头脑的阿昌说,我们去汉正街买些衬衫牛仔裤回来,没准就把这趟旅程的费用给赚回来了。火车轰隆隆地沿着汉丹线行驶,透过窗户,我看到群山巍峨,天地辽阔,窗外的一切像一个潘多拉魔盒锁住了我的视线。
在汉口火车站,我买了一张武汉地图,地图的背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各路公交车途经的站点,东湖、磨山、古琴台、阅马场,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似乎天然带有魔力,吸引着我的目光,勾动着我的魂魄,以至于后来高考志愿中的每一栏,我都填着武汉的名字。
在武汉上大学期间,这张地图曾陪我步行3个多小时,到新华路体育场看武汉红金龙的主场比赛,它也曾伴着我到珞珈山、桂子山、南湖,满武汉去找同学蹭饭。我翻烂了4张武汉地图,也让大武汉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脑海里。
2003年大学毕业去单位报到,火车在北京中转,有5个小时的空闲,下火车的第一件事,我依然是买了一份北京地图。那些以往课本中出现的名词——天安门、人民大会堂、长安街,都出现在眼前这张彩色的地图中。按图索骥,我在北京西客站不远的长安街徜徉,第一次来到天安门广场。通过一张北京市区交通图,与首都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在随后的日子里,我的脚步到过上百个城市,每到一地,我都会买一张地图,用完之后小心地珍藏。后来,在电脑上就可以查电子地图,再后来,智能手机出现,地图软件也随之蓬勃兴起,城市交通图也几乎也失去了市场。而我家里收藏的几十张城市地图,从此成为珍贵的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