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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年8月14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下一篇 4 >>返回首页
《广陵散》:写尽当代琴人的抉择和命运

  郭平,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小说家,诗人,古琴演奏家。自1980年考入南师大中文系留校工作至今,四十余年来,郭平传道授业、写作、抚琴的形象深植于文学学子们心中。由他创作的《广陵散》,是继《古琴丛谈》《魏晋风度与音乐》等专著之后的一部古琴题材长篇小说,也是一部以当代思维书写传统文化的集大成之作。8月10日,由江苏省作协主办,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共同承办的《广陵散》新书首发式暨研讨会上,省内外批评家就该作展开了丰富深刻的讨论。

  

  现代快报+记者 陈曦

  器、人、道三位一体的小说

  《广陵散》的创作历经22年。22年前,郭平开始本书的写作,但因为远赴印度尼西亚交流访学以及其他的一些变动,这部小说的创作历经多次停顿,但关于小说的思考和储备从未停顿。《广陵散》中所深刻呈现的当代人生与传统文化之间的冲突与融合,经过了22年,依然是一个深刻的命题,毫不过时,甚至越发迫切。

  在山东省作协主席、山东大学教授黄发有看来,《广陵散》“不是写出来的,而是活出来的”,呈现了作家的思考和人生体悟,是一部精神自传,某种意义上也是知识分子反思自我精神历程之作。“作品中的人物跟喧嚣时代保持了距离,物质金钱种种诱惑又始终环绕左右,他们像飞蛾扑火一样追求过,都经历了各种幻灭的考验与打击。特别是故事结尾,商人严重花2.8亿元巨资拍下唐代古琴‘长清’,但这是一张哑琴,周明用哑琴弹完,‘弃琴兀立’,看故人从漫天风雪中踏雪而来,这一情节设计颇具象征意味。”

  《雨花》副主编育邦认为,作为“孤清”的象征,也作为“知音”的隐喻和见证,唐琴“长清”在这部小说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可以说是整部小说的精神支柱。“它不仅存在于周明和徐大可的精神深处,也长存于每一个真正中国人的心灵深处。它的结局是凄冷的,摄人心魄、令人心碎,当周明拿到它时,无论怎么弹,都是喑哑之声,它‘越过他最美的顶峰’。‘长清’迎来了它生命的壮美时刻,死就是至高境界的生。”

  “形而上学者,谓之道;形而下学者,谓之器。郭平真正做到了器、人、道三位一体。”《小说评论》主编王春林说。所谓“器”,是指小说对于各种古琴的描写,如果不是郭平这样浸淫古琴多年,是不可能写出这样的小说的;小说中围绕古琴的人,有当下的,也有历史的,他们在时代中各自凭着本能和直觉做出了不同的人生选择;其突出之处在于表现了文化理想主义和世俗主义之间的矛盾冲突,既有对现实社会越来越严重的世俗化倾向的批判,也有对兄弟之间手足之情的抒写和表现。

  南京师范大学教授何平提醒,对于这样一部小说,要警惕评价过程中走向极端的复古主义。不能因为写古琴,就认为其他的艺术形式都是“渣”。“由一种单边主义走向另外一种单边主义,由一种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以一种方式否定另外一种方式,这不是郭平小说精神的向度。”需要思考的是,为什么偏偏是古琴?“在中国文明的现代转型过程中,每时每刻都有事物灭亡,为何有些死掉无所谓,有些死掉或者发生了质变我们就痛苦?郭平知道,弹琴的人不是少了,而是多了。为什么古琴成为一种大众化的东西,我们会有疼痛感?这是因为古琴在中国礼乐文化中占据着重要位置。有些东西必须变,但要追问变的过程中我们正在经历什么。”

  唯有郭平才能写的一部小说

  南京大学教授傅元峰觉得,翻开这本书,就像听郭平的演奏一样,“这不是一个声音的饕餮的时空,是一个寂静的时刻将要来临”。他直言非常关注在这本书当中琴的声音如何弹奏的,“并不是在琴上弹奏,而是对生活、生命、对人生的弹奏,对时间和空间的弹奏。郭平在这方面有挺深的思考。但今天弹琴的人都是附庸风雅,所以郭平让琴哑掉,是对寂静之声的歌颂,这太有力量了。”如果说有什么不满足,傅元峰觉得小说可以更有杀伐之气。嵇康刑前弹奏《广陵散》,在闹市中维护的是非常寂静的空间,而寂静当中充满着已经可以提升为暴力和生命美学的杀伐。“郭平太儒雅了,应该浑浊起来更有杀气。”

  《扬子江文学评论》副主编何同彬认为,《广陵散》对于郭平来说,是一个作家一生只能写一部的作品,是唯有郭平才能写的一部作品,“古琴题材或许别人也能写,但容易写成武侠、言情、传奇等类型小说。”中外很多杰出的小说都写过艺术家小说,通过艺术家形象,呈现古典文化、传统文化及其相关的艺术家们在当代生活中的复杂境遇、现实选择,追问面对当代剧变的现实,音乐何为?琴人何为?文人何为?诗人何为?《广陵散》是郭平结合自身经验的揽镜自照,周明和徐大可两个人物可以视作郭平作为一个艺术家个体、艺术家人格的“一体两面”——在入世与出世之间徘徊不决,最后还是“长清”喑哑。《广陵散》是中国古典文人文化系统、审美系统、价值系统的一次小说艺术的呈现,一次哀而不伤的招魂。

  南京师范大学教授骆冬青说,西方的艺术家小说有着很高的哲学水准,郭平的小说在很大程度上写出了中国小说家对艺术的探求。“搞艺术需要极高的天才,小说里的两个主人公都不是天才,又想追求艺术,甚至徐大可竟然抄他老婆的曲子,很糟糕。可能作为艺术家小说不一定是最高级的,但郭平写得好,好就好在写了不才的人追求有才华。”而且“不俗”。“琴是中国传统最高级的音乐,是一种代表知识分子和精神文化发展极致的艺术,小说写了很多人用琴来牟利,当最高雅的跟最俗的碰撞在一起,就产生了不俗。写了音乐家活在人世间、活在金钱权力网络中的俗,又写了人如何抵抗世俗和恶俗。”骆冬青说。

  南京师范大学教授林东坡认为,如今文学家与艺术家的分野太严重,很多艺术家心中有而笔下无,很多理论家笔下有而缺乏生动的体验,郭平的《广陵散》具有非常特别的价值,那就是以小说的方式帮助大家进入音乐、进入文学,理解音乐文化及其中的艺术精神。音乐文化、音乐精神通过这种方式表述出来,也更容易被大众接受。

  风雅是爱,是悲悯,是内心的芬芳

  研讨会上,省作协党组书记、书记处第一书记、常务副主席汪兴国,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党委书记余琼,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社长张在健为新书揭幕。会议由省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副主席丁捷主持。

  从1980年起进入南师大文学院学习、读研、留校、教学,郭平为人为文,有口皆碑。他在古琴研究、魏晋文学与音乐研究、陶渊明研究、古代瓷器研究等多方面均卓有建树。他多次前往印尼,为印尼培训了大量的华文教师,更是把优秀的中国传统文化带到印尼,在印尼数十个城市的巡回演讲和古琴演奏,反响强烈。教学研究之余,郭平一直从事文学创作,笔耕不辍。

  丁捷记得,上大学的时候,郭平老师非凡的才华和隐士般的生活方式就是文学院学子传闻的故事。有一天,他和何平一起走进了幽暗的资料室,郭平坐在破旧的沙发上跟他们谈历史、谈音乐、谈文学。他演奏的时候,一只老鼠悄悄出现在墙角侧耳细听,郭平说,大部分的时间这些可爱的小东西是他的听众、他的知音。“几十年来,郭平还是郭平,不管世界如何热闹,他始终沉浸在文学艺术的传统里,不卑不亢,气定神闲,厚厚一部《广陵散》让我们获得了凝聚的好时光与恒久的成像。”

  《广陵散》书稿初稿成于1998年,定稿发表于2020年,成书出版于2022年,接近四分之一世纪的时间跨度。郭平坦言,写作《广陵散》没有任何预设的概念,没有高大上的追求,就希望写血肉的人生、微小的存在。“我在不到40岁的时候开始写这个小说,时隔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尤其是从2014年到2020年,六位亲人相继离世,我觉得是看到生命尽头回头再写这个小说,好像是现在的自己跟青春的自己做了一次审判。”《广陵散》写的是知音和友谊,“人生而孤独和苦难。什么东西可以支撑一个具体的人前进?我觉得就是友情。”

  对于评论家们所说的“风雅”,郭平说,他弹琴,但没觉得有什么“风雅”,常常是系着围裙弹琴。“什么叫风雅?不是干了什么老百姓接触不到的东西就是风雅。风雅是爱,是悲悯,是内心的芬芳。”

  “特别谢谢傅元峰,他觉得这个小说可以更加饱满、更有杀伐之气,这也是我的弱点。我这一生就这么庸碌地为别人,照顾家、照顾亲人、伺候老师生病等等,我杀伐不起来,也一意孤行不起来,假如可以换一个词,可以更加慷慨,更加慈悲,更加磊落,对自己就有一个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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